第 56 章(想起來了)(1 / 2)

金丹還在吱吱地叫, 聲音顫悠悠的說不出的淒厲,失去了主人的鳥語峰也變得暗淡,仿佛憑空蒙上一層灰色。

宋瑾無意識地往院門口走, 剛走了幾步, 宋玨突然叫了他一聲,他頓時停了下來, 然後胃裡一陣翻湧,立刻跑到角落去吐了, 吐完許久腦子都昏昏沉沉的, 站在原地一直發呆。

宋玨還在發懵, 聽到他的動靜後隻是朝他看了一眼, 等他回來後才蹙眉問:“宋瑾,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宋瑾沉默片刻, 平靜地看向他:“有。”

“什麼?”宋玨與他對視。

“你該叫我哥,而不是宋瑾。”

宋瑾話音剛落,整個鳥語峰都安靜了。

不知過了多久,宋玨無言道:“……你我乃是一胎所出, 憑什麼你是哥?”

“因為我叫宋瑾,你叫宋玨。”宋瑾給出的理由莫名其妙,卻又叫人莫名信服。

然而宋玨是不服的:“我先前用宋瑾的名字活了三年, 整個合仙宗都知道我叫宋瑾。”

“但你原名是宋玨, 我才是宋瑾。”宋瑾立刻回懟。

兩個人說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這樣吵架與‘兄友弟恭’四個字似乎不太吻合, 便同時沉默了下來。

安靜片刻後, 宋玨嘟囔一句:“所以我當初為何吃飽了撐的,要以你的名字做這合仙宗的宗主。”

他的記憶脈絡清晰, 從在深淵生活到離開深淵這三年,每一件事都記得清楚,可偏偏卻說不出的怪異,似乎每一件事都做得莫名其妙、沒有原因。

就好像他離開深淵後第一次去昆侖秘境試煉,他是魔修,修為又強,完全沒必要去,可他還是去了,但也因此與宋瑾相逢,而在靈河穀時,宋瑾為了救他,也因此喪命靈河,同時得了更大的機緣。

這些事仿佛順理成章,他卻總覺得處處透著違和,就比如宋瑾,他明明同自己一樣自私,怎麼可能為了救他而喪命呢?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在想什麼?”宋瑾緩緩開口。

宋玨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想我為什麼要用你的名字。”

“大約是因為要代替我的身份吧,”宋瑾掃了他一眼,“誰讓我才是鳥語峰峰主的徒弟,而你隻是深淵逃出來的魔頭。”

“我是魔頭,你也不是人,我們現在誰也不比誰高貴。”宋玨冷笑。

“我是靈河意誌,是靈,自然比你高貴。”宋瑾又回了一句。

宋玨還要頂嘴,然而腦子裡突然蹦出兄友弟恭四個字,頓了一下後板起臉:“若不是因為……”因為什麼?他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腦子裡空空蕩蕩的。

宋瑾再次看向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遲疑。

“我大約也是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宋玨停頓片刻後,緩緩說了一句。

宋瑾垂下眼眸,安靜地看著地上破碎的石桌。

金丹還在哀嚎,宋玨嫌它聲音難聽,抬手便要殺了它,然而靈力剛在手心凝結,他便對上了金丹噙著淚的眼睛,頓時就下不去狠手了。

金丹也看到了他,吱吱兩聲後朝他跳去,在距離他還有兩步遠時直接往他身上跳,宋玨下意識地接住了。

“吱!”金丹嗚咽著鑽進他懷裡。

宋玨一臉嫌棄,但還是穩穩將它抱住。

宋瑾嘖了一聲:“也就是你,才會喜歡這般嬌弱的妖獸?”

“誰喜歡了,”宋玨頭也不抬地說,“養都養了,總不能扔了吧。”

宋瑾斜了他一眼:“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宋玨頓了一下:“我要住在這裡。”

“鳥語峰是我的,你回主峰。”宋瑾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宋玨不悅:“我是合仙宗宗主,整個宗門都是我的。”

“但鳥語峰是我的。”宋瑾堅持。

宋玨不耐煩了:“有兩間房,我睡主寢便好。”

“那是師尊的,”宋瑾眼神微冷,“你不準碰。”

“你師尊已經走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回,讓我用用房間又如何?”宋玨不耐煩。

然而宋瑾無聲地攔在了主寢前,大有死不退讓之勢。

宋玨愣了一下:“你怎麼這般小氣?”

“師尊是長輩,也是女子,你用她的寢房於理不合。”宋瑾儘可能耐心勸導。

宋玨嗤了一聲,壓下心裡那點說不出的滋味淡淡開口:“你與她已經多年未見了吧,還記得她的長相嗎?”

宋玨話音一落,宋瑾眼底閃過一絲怔愣,半晌淡淡道:“那也不準你住。”

或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明顯,宋玨突然喪失了繼續鬥嘴的心情,抿了抿唇抱著金丹離開了。

宋瑾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然後到院子門前坐下,安靜地看著前方唯一的小路。

仿佛隻要這樣坐著,就能等到想等的人一樣。

宋玨回到主峰後,便宣布了自己有同胞兄弟的事,不到一個時辰,整個合仙宗都知道了,他們的宗主改名叫了宋玨,而他的同胞兄弟則用了他以前的名字宋瑾,做了鳥語峰的峰主。

修仙界總共就這麼大,合仙宗雖小,可同胞兄弟這樣的事太過稀奇,很快就傳遍了。外祖母聽到消息時,剛用冰露將俞桉的身子封住,藏在了平日閉關的瀑布下。

“他們二人編好了身份在合仙宗逍遙自在,卻連你的屍體都沒尋,你拿魂魄成全了這種白眼狼,值得嗎?”冰露覆蓋的俞桉仿佛還活著,安靜地躺在寒玉床上,外祖母平靜地看著她,眼神略顯渾濁,“我知道你是心甘情願為他們犧牲,我答應你,隻要宋玨不做惡事,我便不會戳穿他魔的身份,但如果他做了有違天道的事……”

“那就彆怪外祖母聯合五大仙門殺了他,奪回你一半的魂魄,”外祖母的手逐漸攥緊,“徹底吸收你的魂魄需要十年,隻要十年內他露出破綻,我便能奪回你的魂,哪怕是殘魂,也足夠你再睜開眼。”

她相信魔頭總有暴露野心的時候,卻沒想到一連七年,宋玨和宋瑾都安分地待在合仙宗,平日連麵都懶得露。

這七年裡,宋玨將宗門事務交給了主峰峰主,自己沒事便去宋瑾的鳥語峰閒逛,偶爾也想進深淵看看,可說來也怪,宋瑾明明是深淵看守,卻沒有開啟大門的能力,所以宋玨每次都沒能如願。

雖然常去鳥語峰,卻沒怎麼和宋瑾見過麵,儘管他對兄弟感情不錯這一點深信不疑,卻還是不太想見宋瑾,總覺得每次見了之後,就會有淡淡的愧疚感,所以乾脆就不見了。

宋瑾獨自在鳥語峰住,平日又沒什麼公事,便整日種花養草,甚至還在後山小溪旁耕了一塊地種土豆,一個人過得悠閒又自在。

就是一閒下來,心頭便隱隱作痛。

轟隆隆――

一陣悶雷之後,天與地同時暗了下來,黑色的烏雲翻滾著衝向大地,頃刻間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阿瑾……”

宋瑾於夢中驚醒,睜開眼睛後四下皆黑,他頓了一下,才意識到現在是夜裡。

方才似乎夢到了什麼場景,可具體是什麼,此刻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宋瑾蹙起眉頭,想了半天後實在沒有頭緒,乾脆去後山了。

然後在後山看到了宋玨。

當看到他站在花田前發呆時,宋瑾蹙起眉頭,一抬手便擋去了他頭頂的大雨。

宋玨回頭掃了他一眼:“我專程來淋淋雨,你怎麼還給我遮了。”

“看來宗門的事務還不夠多,竟讓你有力氣跑到我這裡來看風景。”宋瑾語氣溫和,態度諷刺。

宋玨嗤了一聲:“誰來看你了,我是來看玫瑰的。”

“這裡以前種的是共生花,我種的。”宋瑾緩緩道。

“我知道,但現在種的是玫瑰,”宋玨看著暴雨下的花田,“這些土還是我鬆的。”

“哦,那你可真厲害。”宋瑾敷衍。

宋玨斜了他一眼,突然勾起唇角假笑:“哥哥大晚上不睡覺,不會是專門跑來給我遮風擋雨的吧?”

“我還沒那麼閒,”宋瑾和他對視一眼,對他這聲哥哥顯然習以為常,“就是想來看看我的土豆。”

想起土豆,宋瑾便直接往小溪旁去了,宋玨閒著無事也跟了過去,兩個人在泥濘的山路上健步如飛,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嗯,剛長出葉子的土豆們被雨打得亂七八糟,看起來十分淒涼。

宋瑾蹙眉一揮袖,土豆上空出現一道透明的屏障,直接將雨水擋到了彆處。

“嘖,用靈力護土豆,不虧是我哥。”宋玨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