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師尊如實交代當然是沒問題的!”
他們已經是親密無間的戀人了, 但是這中間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他們可以把命都交到對方手上,可唯一跨不過的坎就是互相猜忌的毛病。
顧劍寒有這毛病自不必說,性格與經曆使然,但聞衍其實也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 讓他將所有的底牌向顧劍寒儘數奉上, 實在是有些為難。
但是他也願意,為顧劍寒做一些改變。
“師尊知道璿璣卦嗎?”
顧劍寒輕輕嗯了一聲, 獎勵似的撫了撫聞衍的後頸,淡淡道:“上古三大秘術之一,可以在三千小世界中任意建立聯係達到穿梭效果。”
“那師尊去過其它的小世界嗎?”
顧劍寒不明就裡:“我不會那個卦術。”
“那師尊相信會有其它小世界裡的人過來嗎?”
聞衍心臟砰砰跳得很快, 他在等顧劍寒的答案,如果他說不相信, 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種事,三界之中千百年來聞所未聞,我亦從未考慮過。你現在問我相不相信, 我一時沒辦法告訴你。”
“是嗎……”
“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聞衍想,原因不都說出來了嗎?
需要時間考慮嘛。
他有點沮喪, 還有一點心慌, 但還是順著顧劍寒的話頭說了下去:“想。”
他回答得太快, 顧劍寒反而不說話了。
他腦袋輕輕靠在聞衍的肩上,聞衍的肩膀很寬闊, 懷抱很大, 很暖和,很舒服。
他忍不住朝聞衍貼得緊一點,再緊一點,像一隻朝伴侶露出肚皮的野貓一樣, 渴望和聞衍更加親密無間。
“師尊,彆亂蹭好不好?”
聞衍人都傻了。
這好好說著事兒呢,顧劍寒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他腦袋裡一邊想著該怎麼在不撒謊的情況下,以他能接受的方式給他解釋清楚他的來曆,一邊還想著該怎麼控製住身體的異樣不讓顧劍寒發現。
實在是有些頭疼。
誰知這罪魁禍首還生氣了,語氣也怪凶的。
“本座哪有亂蹭了?”
自他回來以後,尋常的時候便稱我,耍師尊威風的時候自稱為師,生氣的時候便稱本座。
這規律聞衍也算是摸透了。
“是我不對,說錯了話。”
“哼。”
聞衍內心:可愛暴擊。
顧劍寒得意的時候總是喜歡輕輕哼一聲,像結滿冰霜的枝椏在心口不輕不重地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圈,很短促,劃完就消失不見,然後殘存的冰雪感和酥麻意味卻經久不散。
“師尊,你能再哼一聲嗎?”
顧劍寒:“……”
他的臉悄悄紅了,從臉頰開始慢慢蔓延到耳廓,再到原本白膩如珠玉般的耳垂。也許隻是被聞衍過高的體溫熏紅了,因為他的身體似乎也變得不太對勁,連指尖都泛起了熱。
“得寸進尺。”
冷若冰霜的聲音也在慢慢融化,甚至變得有些潮。像是回南天裡的飛鳥,連羽毛都變得粘膩濕重,卻還苦苦堅持著,不讓自己就那樣迷失在暖而濕的天空。
他微睜的貓眸中被燙出一層薄薄的淚意,緋紅的眼尾,鮮紅的朱砂痣,還有錯亂的心跳和呼吸。
害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是他,可借他乾燥懷抱,撫摸他濕重尾羽的也是他。
愛恨交織,終究是愛意占了上風。
“阿衍……”
聞衍被他叫得全身發麻。
顧劍寒今天是怎麼了……除了前幾天那一次,他從來不會這樣膩膩歪歪地喚人。
他師尊不會是被人奪舍了吧?
他可能身穿,那彆人也有可能魂穿!
“師尊!”
他把顧劍寒從身上扯了下來,按住他的肩膀,正要語氣沉重地問些什麼,便看到他師尊濕潤的眼眸和紅透的臉頰。
這一下,語氣更加沉重了。
“你還記得我們初吻是誰先伸的舌嗎?”
顧劍寒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臉頰愈發紅了,抬眸看他時連睫絨都是濕潤的。
但他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
“是你。”
聞衍心神懼震,目瞪狗呆,啪地一下就把顧劍寒放開了,三兩下退步到離顧劍寒很遠的地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他為什麼要退,他該讓這個狂徒把他師尊的身體還回來才對!
“你是何人?!膽敢奪我師尊的舍!趕緊滾出這具身體!否則我饒不了你!”
好好的氣氛,被聞衍這麼一攪和便全碎了。
他不知道聞衍這又是鬨的哪出,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卻順著他演了下去:“我便是奪你師尊的舍,你又能如何?連劍都不拔,想靠耍嘴皮子把你師尊耍回來麼?”
聞衍居然真的沉了臉,反手拔出空明劍,氣勢洶洶地拿劍指著他:“你給我滾出來。”
顧劍寒臉上潮紅還未褪下一半,神情卻與之前截然不同。他冷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劍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活這兩世,還沒有哪個人敢拿劍指著他。
今日即便這執劍者是聞衍,不悅的心情也難以控製。
但是看著他越來越著急的眉眼與神色,後槽齒咬緊時那越來越僵硬的頷線和側臉,居然會覺得十分有趣,稍微縱容他一點,偶爾陪他玩一下也無傷大雅。
“那本座不出來,你又能如何呢?”
好像……顧劍寒的口吻啊。
又是本座,又是嘲諷的,連唇角那一點若有若無的弧度都和他師尊一模一樣。
但是顧劍寒不會無聊到這麼戲弄他吧?
他不是喜歡開玩笑的那種人,平常自己和他開一點玩笑都會被很嚴肅地教訓回去。
更何況……被他這麼拿劍指著,要是顧劍寒肯定也早就生氣了,哪裡還能讓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你真的不是師尊嗎?”
“懷疑我不是的人是你,懷疑我是的人也是你,怎麼這麼喜歡懷疑過來懷疑過去?少胡思亂想少說話,出劍吧。”
“那……那我要出劍了!”
顧劍寒朝他勾了勾食指和中指,那是一個很明顯的挑釁動作。這個習慣還是他在清孤河畔當小乞丐頭子的時候養成的,自他去魔宮之後便再也沒有做過了。可聞衍不知內情,看著這個動作,心裡的疑慮瞬間被打消了一半。
顧劍寒位高權重,身份尊貴,斯文自持,才不會做這種輕佻的動作。
要趁著他還沒完全適應師尊的身體趕快把他逼出來,否則等他適應之後還繼承了師尊的靈力,三界就再也沒有人能把他如何了!
聞衍記憶力很好,空明九式的步驟都記得清清楚楚,這幾天基本功也算練到了一定程度,出劍時劍風淩厲身形流暢,乍一看還真像那麼回事。
然而一碰上顧劍寒,整個步法便崩了。
他刺過去的每道劍都避開了顧劍寒的身體,往他身後的牆上刺,企圖能通過這種方式震懾住那個所謂“假”的顧劍寒,逼迫他從這具身體裡主動退出。
然而顧劍寒動也不動,就那麼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刺,順道觀察著他運劍的手腕和力度,行劍時的劍風、步法和下盤,包括他每一次刺到木門上響動的程度,以及他越來越沉的臉色。
初學者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但是還不夠,太依賴於肌體力量了,靈力輔助的效果很差,導致衝擊性和傷害力都不強。
聞衍運劍行劍時手是很穩的,出劍也很快很準,連一點木屑都沒有濺到他身上,腳步也穩,沒有左搖右晃重心不穩的樣子。
唯有一點,心不穩。
急得眼都紅了,生怕誰不知道他現在狀況多糟糕似的。
顧劍寒輕輕歎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還是孩子心性。
“把我……師尊……還給我。”
聞衍真的想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