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心悅之人(1 / 2)

“他啥意思?還不讓你往外說?把你當豢寵私藏啊?!”

“不不不不是!”聞衍連連搖頭, “師尊沒說不可以往外說,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請前輩幫我保密一段時間, 最近我倆關係有點僵……”

皆空簡直搞不懂他們這些年輕人。

他看著手裡的傳送符, 剛剛聞衍搶得太著急,邊角都已經有些皺了, 能用是能用,但可能不太穩定。

他隨意地將那張符咒揉成一團, 轉身將其往那堆火扔去,很精準地命中了火堆, 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那一瞬間徹底熄滅, 山洞裡突然變暗,北風吹進來,空氣中都泛起寒意。

“顧劍寒那小子有沒有在你麵前說過老頭子的壞話?”

他突然問。

然而還不等聞衍回答, 他又開始自顧自地諷刺道:“哼, 那小子肯定貴人多忘事,哪裡還記得我這種小人物。”

“前輩修為高深, 五道精通,在三界極有名氣, 是正邪兩派都想拉攏的大人物, 莫要妄自菲薄。”聞衍順著他的話說, 滴水不漏地組織著措辭, “師尊一直對你很是崇敬,言語間也全是對當年之事的追悔和愧疚,又豈會在背後說您的不是?”

“前輩也知道,師尊為人處世光明磊落,向來是不喜歡背後論人長短議人是非的, 更何況那些事都過去太多年了,即便師尊真的心裡有什麼疙瘩,也不可能時時刻刻掛在嘴邊。”

“哼,漂亮話就不必說了,老頭子我隻是一個好逸惡勞的臭酒鬼罷了,擔不起你那些諂媚的恭維,那些話還是留著對你那寶貝師尊說吧,沒準他還能因此讓你在他身邊多待幾年,你也能順著往上多爬幾段了。”

他話中處處帶刺,聞衍聽出來了。

他說什麼都好,偏要把他和師尊說成是那樣脆弱且不堪的關係,大言不慚地預判他們還苟且能在一起的時間,這一點讓聞衍隱隱有些不悅。

他不是沒有和他解釋過,他的態度也足夠好了,他是想來解決問題,不是湊上來挨罵找虐的,皆空一直聽不進話也就罷了,何苦一直揪著一點死鑽牛角尖,非要固執地,自以為是地認為顧劍寒就是一個玩弄彆人感情的人。

聞衍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或許隻是因為他一時無法接受這一事實,出於乖張恣肆的本性,才一直說一些帶刺的話,恨不得能把他紮死。

顧劍寒當年做得確實很不對,他向顧劍寒坦白了皆空真人的存在也很不妥,但皆空真人這樣一種狀態和反應,也確實讓他很是頭疼。

不聽解釋,不聽提議,很固執地認為自己認為的全是對的,似乎也並不怎麼想和顧劍寒冰釋前嫌。

這些話皆空對他說了也就罷了,被刺也好,被罵也罷,他並不怎麼在乎,受著也就受著了,皆空能消氣便好,但如果他對著顧劍寒破口大罵——

聞衍會立刻拋棄他對皆空原有的尊敬。

這些年顧劍寒不去找他,想必也有這方麵的考慮。說話太不留情麵了,還專挑雷點踩,仿佛是在教訓某個犯了滔天大罪的囚犯一樣,不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

何必。

並不是隻要站在道德製高點上,便做什麼都可以。

“那我便回去和我師尊說了。”

聞衍不卑不亢地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淺,沒有什麼溫度,反而顯露出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淡漠。

“我和師尊會永遠在一起,比永遠還多幾年的時間是多久,我不知道,前輩知道嗎?”他的語調很平,雖然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卻不怎麼激動的樣子,“師尊和我在一起不是因為想聽諂媚的恭維,我和師尊在一起也不是為了想往上爬,不了解的事情,前輩還是不要妄自議論了吧。”

“既然前輩這麼厭惡我和師尊,那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冷月峰上,不來礙您老人家的眼了。當然……如果前輩願意原諒我們的話,也時刻歡迎來冷月峰做客,我們會儘力補償您的。”

“你這小兔崽子——”

“十分抱歉。”

聞衍恭恭敬敬地道歉,正想著要不要再鞠個躬,便聽見昏暗的山洞裡有運風凝靈的細微聲響。

他蹙了蹙眉,憑借直覺朝一旁閃步飛開,下一瞬間,原地便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響,那是山洞石壁與靈刃撞擊摩擦發出的聲音,那麼大的陣仗,要是他還在原地,此刻估計已經成為兩半屍體了。

“前輩!”

至不至於一來就下死手啊?!

皆空聽見他的聲音,十分怪異地冷笑一聲。

“真把你自己當根蔥了!”

黑暗中聞衍看著他手心逐漸凝起一團深紅的靈力,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皆空凝靈,恐怖張揚,有那麼一瞬間,聞衍覺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似乎變成了某個嗜血嗜殺的怪物,那雙危險的雙眼正在以盯住獵物的眼神盯著他。

“前輩,你冷靜一點,我沒有——”

皆空手中靈刃朝他狠狠砍來,靈符聚成的太極八卦陣旋轉而開,深紅色的靈力夾雜著大地隱隱的咆哮,山洞突然有些搖晃不穩,聞衍拔劍相擋,卻被陣法之力和靈刃之力壓得直直後退。

聞衍並沒有要和他糾纏的想法,隻想借著這陣力朝洞口飛去,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皆空卻以更快的速度朝他飛來,他的手指指甲突然變得極長,在昏暗的山洞裡淬著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抓破聞衍的喉嚨,卻被聞衍用符咒硬生生逼退了一步。

“前輩!手下留情!”

聞衍確實從一開始就知道皆空真人嗜殺,但也確實從一開始就沒真正體會過什麼叫嗜殺。皆空一直對他很好,在符道上常常給他提出一些很有用的建議,他的符道能修煉至今,完全離不開皆空的提點。他脾氣也還不錯,隻是有些時候有些孩子氣,但和現在這種模樣一點都不沾邊。

那張五階玄真符裡蘊藏著足以將渡劫期修者逼退的雷係靈力,符咒到了四階以上便不是靠高精度量筒和精確描摹就能搞定的了,那些符咒身上往往需要靈源之力作為支撐,而如何引靈源之力到符咒上,還是皆空教會他的。

像玄真符這種威力極大的靈符其實很難畫,精準度要求極其高,聞衍美術功底再好也不是科班出身,而且即便是科班出身也不一定能達到那種高精度的要求。他失敗過很多次,以為皆空會很失望,結果他什麼詰難的話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吃完了十隻雞腿,告訴他不必操之過急。

沒想到這符咒還有用到皆空身上的那一天。

但他要是不用,恐怕現在已經屍首異處了。

皆空現在是入魔狀態。

聞衍很熟悉——深紅靈力,白發紅衣。顧劍寒入魔時便是這樣,隻不過指甲沒有那麼長而已。

聞衍被他身上的六階地係靈力壓得五臟六腑都快碎了,這跟之前冬知雪無意之中透露的又不一樣,完全是鋪天蓋地,洶湧如潮地朝他襲來,他躲避不及也躲避不了,便硬生生承受著急飛而退,然而唇角已經在慢慢溢出鮮血。

完全是壓倒性的,磅礴恐怖的,來自渡劫期修者的威壓,他在皆空麵前好似一隻螻蟻,練習了那麼久的空明劍法在此刻一點也使不出來,手臂像是墜了斤鐵一樣沉,連僵硬地抵擋著那八卦陣都已經十分費力。

他這才發現,半年前和他師尊打的那一架,完全是他師尊在逗他玩。

聞衍狠狠地傷心了。

他劍法才練了半年,確實不精,在皆空麵前使出空明劍法想必也是班門弄斧,於是便選擇凝靈控劍阻擋那個八卦陣,繼續不要錢似的朝皆空拋擲玄真符,同時艱難地從乾坤袋中取出那張天階飛鸞鳳鳴弓,凝靈控弦搭箭,單眼瞄準皆空的右手。

他沒戴眼鏡,加之視線昏暗,於是便有些看不清楚,十分影響發揮。

但他練習弓道已經有十餘年了,這還是他眾多課程中最出色的一項,沒有之一。

而且這山洞狹長,目標的活動空間不大,哪怕是靠直覺和聽覺,他也有把握精準擊中目標。

隻是——

在他猶豫的這一瞬間,皆空右手中突然出現四枚飛鏢,隨著他狠狠甩手的動作旋身朝聞衍飛速擊來,聞衍在電光火石之間回憶起之前顧劍寒教他的弓術。

不僅要以靈力凝箭,還要以靈力控箭,不必追求瞄準的完美,隻要靈力能夠精準地捕捉目標,就能達到比普通弓箭出彩數百倍的效果。

控箭逐靶,雖一箭,而抵萬箭。

而這也是天階飛鸞鳳鳴弓的絕勝優勢之一。

“砰!砰!砰!”

聞衍悶哼一聲,右邊肋骨下一寸的地方被沾染了魔氣的飛鏢刺入,血肉被破開的聲音簡直令人頭皮發麻,鮮血汩汩地染紅了一片,一陣劇痛襲來,聞衍差點連弓都拿不穩。

隻射下三枚。

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這已經是聞衍較高的水平了。

他不敢低頭看自己的傷口,忍著痛,朝皆空拉開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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