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心悅之人(2 / 2)

皆空看出他的意圖,淡定抬手結出一個七階防禦結界,聞衍隻見過顧劍寒的七階防禦結界,那是連屍香鬼在自己的地盤上都無法從外麵打破的存在,料想他們都是渡劫期修士,效果應該不會差得太多。

卻沒想到那支箭直接穿過了他的防禦結界,刺破了他的右臂,他手中原本還在幻化的飛鏢消失不見,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血紅色的餘煙。

“這是……天階飛鸞鳳鳴弓!”

皆空的眼神也不太好使,方才又在入魔狀態,沒有看清楚他手中拿的到底是什麼弓,而且他不是很關心這把弓箭,當年天階飛鸞鳳鳴弓的爭奪之戰他並沒有參加,隻知道那是一把足以將魔頭淨化的弓箭,足以抹消世間一切罪孽的神弓,當時引得無數人趨之若鶩,在三界掀起過腥風血雨。

但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他關心的不過是如何在世間享樂,如何在名山大川中縱情聲色,如何飲酒作樂最能得到樂趣,如何吃吃喝喝才不會覺得痛苦,如何活著才不會覺得勞累……至於其它的,他一概漠不關心。

當年為了一個小孩駐足流連,還被對方告密,並因此被趕出了魔宮,便已經是他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了。

被趕出魔宮並沒有什麼,因為他一輩子都在顛沛流離,並沒有長期呆在一個地方的打算和渴望。況且當年也是因為他不肯與魔族合作,對方哀求了很久他都沒有鬆口,最終才被趕出去了的。隻是第一次對人真心相待就被人這樣對待,皆空認為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當年他甚至還動過把顧劍寒搶走收做弟子的打算,隻要他說願意走,他隨時可以把他帶離魔宮。他第一次遇見那麼投緣那麼乖巧的孩子,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有過把衣缽都傳給他的念頭,可惜最終是這樣的結局。

他隻當是識人不清,誤把那養不熟的狗當成是乖巧可愛的貓。

聞衍看著他受傷其實有一點猶豫,但是想到他方才凶狠殘暴的樣子還是心有餘悸,於是猶豫片刻,還是選擇拔腿就跑,禦空飛行沒有多久便到達了洞口。

“一個小小的元嬰期修士雖然妄想從老頭子我的地盤上逃跑出去,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人了?”

“我沒有看不起您啊!!”

“拿命來!”

聞衍簡直心力交瘁——顧劍寒再不聽話,也不會像這樣油鹽不進,皆空的入魔程度肯定比顧劍寒深多了。

方才那一箭其實已經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的動作明顯有些遲緩,而且手臂上的魔氣還在四溢,看著雖然猙獰恐怖了些,但殺傷力已經沒有那麼大了。聞衍在他的威壓下能明顯地感覺到一陣鬆懈,拉弓射箭的阻力也小了很多。

他沒有瞄準致命的地方,但是為了從皆空手底下保住自己的小命,還是選擇了破空傷了他的手臂。每一箭都很準,那種程度的精準是正常人無法想象的,箭無虛發,銳不可當。他身後的琥珀色靈力在某一瞬間結成了飛鸞和鳳凰的模樣,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清越的鳴叫,原本震蕩不已的大地慢慢平息了下來。

皆空身上的魔力漸漸消退,獵獵作響的紅袍也褪了色,露出素淨的原貌來。他眼眸中的紅色也漸漸退去,一時仿佛清醒了些,但看著聞衍還是有些怔愣。汩汩的鮮血沿著他的手臂流了下來,他原本用來束發的那根木枝,不知跑到了何處去,如今白發在空氣中漂浮著,指甲也還是黑色的,隻是那個太極八卦陣沒有再繼續旋轉了,他也沒有繼續幻化出飛鏢朝聞衍飛擊而去。

聞衍沒有再繼續射箭,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裡似乎透露著擔心,又好像比以前還要淡漠。他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收起了弓箭,從袖中拿出了一張七階傳送符,當著皆空的麵燃燒了。

下一瞬間,他便消失在原地,隻下數行琥珀色小字在半空中漂浮著。

「很抱歉傷到了您,但請您諒解,那是出於自保。我很難過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模樣,但您依舊是我尊敬的前輩,如果某一天您不是以魔修的身份出現在冷月峰,想必我和我師尊都會非常歡迎您的。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遠。」

他似乎格外沒有小孩子緣,皆空心想,這一次好像又搞砸了。

他怔怔的望著聞衍消失的地方,似乎不知不覺間就紅了眼,甚至有些想追,但不知為何,等身上紅衣褪儘,指甲也縮回去,甲蓋露出原本的顏色時,他又醺醺然轉身回去了,用符咒燃一堆火,瀟灑地,寂寞地,任憑遙遠的洞口之外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北風,將冷冽的火焰揺得極為傷感。

* * *

聞衍負傷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趙恪在雪地上練劍。

他動作有些沉重,於是趙恪也很快便發現了他。他停下練劍的動作朝他看了一眼,像是十分驚愕,又像是有些憐憫。

他為什麼會憐憫呢?聞衍不太清楚,但此刻他的意識已經支撐不了他去思考這麼複雜的問題了,他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因為他飛鏢上沾了魔氣,而他修的卻是和顧劍寒一脈相承的至純至淨道,一碰上魔氣,兩相衝擊,給身體造成巨大的傷害。

“你怎麼受傷了?”

“小傷而已,不勞師兄掛心。”

趙恪默了默:“你似乎傷得很重。”

“我這裡有一些丹藥,你或許用得著。”

趙恪怎麼突然對他這麼好?也沒見魔宮傳來的信裡寫什麼要籠絡他的意思啊,還是說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雖然說這半年裡趙恪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和冬知雪的掌控之下,但是難保不會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況且他和趙恪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因為知道對方不太好惹,所以都儘量避著對方走,除非一些實在避不開的時候,比如說趙恪非要在夜間給顧劍寒稟報任務時。

還有就是這種……不期而遇。

但平日裡,也就客套兩句便過去了。

今日他是吃錯藥了嗎?

“不必了……多謝師兄,我也還有一些治傷的丹藥,就不麻煩師兄了。”

也許是天太冷的緣故,風一吹,他的傷口就疼得要命。聞衍臉色慘白,額邊一直冒著冷汗,上半身已經被血浸透了大半,失血過多,疼痛不堪,連骨骼都開始顫抖。

他沒有再等趙恪說話,便不自覺地邁開了步子,朝著落星閣的方向走去。

好想……見到師尊。

但是他一定會很心疼。

說不定眼睛又會變得紅紅的,不吭聲,緊抿著唇止不住地流眼淚。

聞衍一想到那場景便覺得有些心碎,不自覺地,腳步又慢了些,似乎有些猶豫。

“師弟。”趙恪叫住了他,“何必逞強。”

“師尊此時並不在落星閣,你即便現在回去,也沒人能幫你療傷。丹藥大多有餘毒,而且見效尚慢,正好我這些日子剛剛習得一門中階治療術,算是很有效果,你若是實在疼痛,何不信師兄一次?”

我信你才有鬼了,聞衍心想,謊話連篇的王八蛋,就知道欺負師尊,不知何時竟走起了溫情路線……還用在他身上,難道是打算曲線救國,先從他這裡開始撬動他們的重重防備嗎?

“師尊不在,我一個人也可以,師兄若是沒有彆的事情,我便先走了。”

顧劍寒給過他很多丹藥,包括最為珍貴的返生丸,足足給了他七瓶之多,那應該是他這些年煉製的所有返生丸了,一並給了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顧劍寒眼裡,他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等等!”

聞衍沒等,因為他狀態真的很不好,再待下去他怕自己隨時會因為失血過多暈倒在地上。雖說趙恪應該不會蠢到明目張膽地對他下手,但畢竟還是十分危險的事情,萬一被他算計了就不妙了。

“你不想知道師尊去哪兒了嗎?”趙恪說,“連冬知雪都不會告訴你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

聞衍沒理他。

顧劍寒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等他今晚上回來之後一問便知,他不需要從彆人口中知道顧劍寒去了哪裡。冬知雪會不會告訴他無所謂,趙恪會不會告訴他也無所謂,隻要顧劍寒會告訴他就行了。

他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把血給止住。他現在不僅有些乏力,而且聞著血腥味有些眩暈欲嘔,傷口也一直沒看,隻知道好像很嚴重,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他還沒來及學治療術,那些丹藥也被他放在落星閣的暗匣裡,想著這些日子都不會出遠門,頂多隻是下山去見見饞嘴仙而已,用不著隨身帶著。

卻沒想到突然出了問題。

聞衍想,除了他師尊,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能相信。

隻有顧劍寒會愛他,連入魔也不肯傷他,哪怕不小心傷了他之後也會補償他。

隻有師尊是最好的,他如此想著,卻聽見身後的趙恪沉聲傳來一句——

“師尊去見他的心悅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落星閣有禁製,閒雜人等無法窺探閣內諸事,所以趙恪還不知道聞衍和顧劍寒的另一層關係,隻知道他們貌似過分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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