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婧瑤呼吸一滯, 等到回過神的時候,就又往前湊了兩步。
男孩像是毫無所覺一般,依舊用紅色的畫筆在紙上渲染著大片大片的血跡。
“你好呀, 你叫什麼名字?”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與其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坐在了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後出聲問了一句。
未曾想男孩隻是冷冷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隨即就低下了頭去, 繼續著手上機械的動作。
這時, 朱秀蘭從廚房裡端著水杯走了出來,在把水杯遞給她後, 轉過頭去擰著眉輕聲喝道:“小天,怎麼不和客人問好呢?”
這一次, 男孩甚至連眼皮都沒抬。
朱秀蘭尷尬的衝著羅婧瑤笑了笑,然後就走到了自家孩子的身邊, 伸出手去推了推:“小天, 媽媽和你說話呢, 你……”
不料男孩竟忽然把手中的畫胡亂的扔了出去,順便還把茶幾上的畫筆掃落在地, 嘴裡還不停的發出意味不明的吼叫聲。
緊接著,他用力的伸出手推了朱秀蘭一把, 眨眼間就跑出門沒了影兒。
猝不及防之下,朱秀蘭被推的一個後仰,頭部重重的磕在了實木的沙發扶手上, 登時就紅了一大片。
羅婧瑤急忙上前把人扶了起來:“蘭姐,您沒事兒吧?”
“沒……沒事。”朱秀蘭一邊抽著冷氣,一邊還要幫自己兒子解釋:“你可能也發現了,我家小天和正常孩子不大一樣, 但他本性不壞的,就是有點隨心所欲了。”
“不瞞你說,我之所以帶著他去城裡,也是為了治病,他現在在特殊兒童康複中心,比之前的情況已經好轉不少了。”
把剛剛譚天的表現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羅婧瑤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天是……自閉症?”
朱秀蘭痛苦的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又不好意思的勉強笑了笑:“本想著讓你過來喝口水,這事兒鬨的……”
“水我照喝不誤,不過蘭姐您不去看看小天嗎?”羅婧瑤有些擔憂的往院子裡看了一眼,並沒有見到男孩的身影。
“丟不了,他也不會去人多的地方,估計又去哪個柴火垛後麵躲著了。”朱秀蘭彎腰開始收拾起了一地的狼藉。
羅婧瑤最終喝完了那杯水,甫一走出譚海龍家的大門,視線便不受控製的落在了大門對麵的那幾個垃圾桶上。
回頭確認了朱秀蘭的確沒有跟出來,她便迅速的來到了垃圾桶旁,從裡麵翻出了譚天剛剛畫的那張皺皺巴巴的畫兒,順手塞進了外套兜裡。
隨後她到底還是去了村口的超市轉悠了一圈,等到重新回到了廠房那邊的時候,警方此次的工作已經差不多要進入尾聲了。
彼時林嘉凡正在院門外和幾名同僚說著什麼,沒過兩分鐘眾人便各自散了。
“羅教練。”早就用眼角餘光發現了不遠處的那道身影,在吩咐完同僚後,他就轉了身直直望了過去。
羅婧瑤從手中提溜著的購物袋中掏出了一瓶咖啡:“我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乾脆去超市給你們買了點咖啡。”
“多謝。”林嘉凡語氣淡淡,當下就擰開喝了。
連續幾天的休息時間,加在一起都沒有幾個小時,他的確是迫切的需要提神醒腦。
“啊,對了,你喝的這瓶超市裡獨一份,是最貴的,將近二十塊呢。”羅婧瑤歪著頭說道:“就當是穿了林警官外套一天的謝禮了。”
“咳咳!”
冷不丁的嗆了一口,林嘉凡側過臉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似乎是沒料到她會認出這件外套來。
羅婧瑤覺得這人多少帶著點莫名其妙,連喝咖啡都能走神嗆到,看來真是累的狠了。
她壓根就沒往外套上去聯想,當初在Eric那間俱樂部的時候,男人穿著的就是這件,她又沒瞎自然記得。
應該說昨天晚上在休息室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來了。
眼瞧著林嘉凡的咳嗽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羅婧瑤好心上前用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咚咚咚!
悶悶的響聲傳來,林嘉凡隻覺得喉嚨一甜,也不知道是咖啡液的原因還是被拍出了內傷。
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他不著痕跡的躲開了羅婧瑤的手,留下一句‘郭哥好像在叫我’後,就拿著那瓶咖啡迅速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高大的背影怎麼看都帶著點佝僂,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收回了視線,羅婧瑤眨了眨眼。
林警官真可憐,就因為嗆了那麼一口,耳朵都咳紅了。
聳了聳肩,她回頭就把袋子裡的咖啡都分了出去,接著乖乖的回到了吉普車上,免得留在現場礙手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