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知道嗎?”康熙失望的看著老三胤祉。
老三可是皇子中最博學的,書籍看的最多。
胤祉咂咂嘴,腦子終於動了一點點,“好像是白堊。”
白堊,又叫白土粉、白土子,民間俗名叫光粉,石灰岩的一種。
康熙長舒一口氣,他滿麵的愜意,謎團終於揭開,心裡終於舒服了。
修路這……暫且稱它為白泥吧,這種東西修路的用途對於如今的大清來說太奢侈了。
修路不是那麼簡單將東西鋪上去就能修路,如果是用來修重要的道路,那麼就需要精細準備。
康熙不是那種不通庶務的皇帝,他懂得不能再懂。
雖然不是能親身操持的程度,但是能保證底下官員絕對糊弄不了他。
一條路先要反複將土夯實,這便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之後還要鋪上碎石子保證路麵堅實,最後才是鋪上白泥。
而且還要繼續用大木滾平,待到晾乾,才能投入使用。
如此一條奢侈的路,康熙如今是舍不得的。
彆說用來鋪路了,即使是用來鋪祭祀的大殿,他都覺得肉疼了。
不過這東西要是用來修建堤壩最好,這樣的用途在康熙看來才算不算浪費。
修好這樣一個全部白泥的堤壩,如果真是如同胤祈所說的那樣堅固,不會被風雨侵蝕,那可就是千秋萬代的好事啊!
康熙心頭火熱,自己大半夜不睡覺繼續瞪著眼睛畫圖琢磨起來。
又猶豫片刻,寫下一封書信送回京城,囑咐太子注意此事,挑選工部合適人選去皇莊上嘗試。
墨水晾乾,康熙自己動手把信放在信封裡,親自蓋上火漆。
近來,他確實因為索額圖之事和太子冷淡許多,心中對索額圖這個罪人更加惱恨。
但是這樣的事,他還是信任太子去做。
康熙神情複雜的看了信封許久,如果兒子們都像胤祈一樣該多好……
他搖搖頭,胤祈很快也會長大,長大了,就不一樣了……
康熙正打算休息,他冷不丁一轉身瞧見一個人影!
嚇了一跳,竟然是老三還沒回去。
“你回去繼續睡吧。”
老三迷茫的睜開眼,他竟然是說完話之後靠著桌子繼續睡著了,聽見聲音的時候還以為是做夢。
第二天一早的胤祉還恍惚的摸摸自己的腦袋,疑惑的說道:“爺昨天做夢去了皇阿瑪在帳篷裡,怎麼感覺還怪真實的。”
三福晉嫌棄的看看他,這人大早上又什麼瘋啊,“你胡說什麼呢?昨晚上確實半夜被皇上叫過去了。”
“嗯?”胤祉滿腦子問號,真的嗎?
康熙想的多,而胤祈卻不一樣,他是個萬事不留心,說過之後便不會當做一回事。
老父親被他折騰的思慮萬千睡不著,他倒是開心的能夠騎馬玩耍。
去木蘭圍獵並不僅僅隻做圍獵一件事,沿路還會接見不少蒙古王公和官員,簡單來說這對於官員們來說就是一次領導視察。
前幾日是需要趕路程,所以要走的快些,後麵幾日便是邊走邊召見各蒙古王公。
這不急著趕路了,駐紮時間更多的情況下,胤祈也就是能出去愉快的玩耍了。
他穿上全套裝備,一出門便看見十四哥跟一個陌生的蒙古少年勾肩搭背。
“十四哥!”他隔著段距離就高聲呼喊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方空曠了人的耳朵聽到的東西多,於是為了能夠聽的清楚便會大聲說話。
從前在宮裡說話聲量小的人到了這裡聲音也大起來。
胤祈則是原本不小的聲音更大了,冷不丁一道稚嫩的聲音傳過來,周圍人都看過來,胤禎立刻扭頭看到了他。
“十五弟,你也是出去打獵?”
胤祈跑到十四哥前麵,搖搖頭,“不打獵,隻是帶著紅玉出去跑一段。”
前些日子胤祈隻能在馬車裡待著不能出去騎馬趕路,紅玉自然也隻能由專人看管,它跟著侍衛的速度行進。
小姑娘因此不高興好幾次,但是性格溫順也做不出鬨人的事情,它自己一匹馬默默的不高興。
直到今日胤祈去瞧它,才發現紅玉有些委屈的樣子。
低垂著馬頭在他肩膀蹭來蹭去,他隻好摸著它的腦袋哄起來。
得到了出去騎馬的允許,他便第一時間打算帶紅玉出去跑一跑。
“十四哥你呢?”他問道。
胤禎道:“我和那日古要去西麵打些兔子,說不定還能碰到彆的東西。”
胤祈好奇的看著這叫那日古的蒙古少年,“他?”
“他是達禮貝勒的兒子,今日跟著過來請安,我就邀他一起出去打兔子。”
胤祈點點頭,又覺得皇阿瑪喜歡十四哥真的是很有道理。
十四哥性格爽朗,跟誰都能說上幾句。
雖然脾氣有點倔,但是為人開闊,不少人都很喜歡十四哥的性格。
其實十四哥還跟大哥有些相似,隻是大哥顯的更霸氣的樣子。
他又看向那蒙古少年,方臉細長眼,身板寬厚,看著便是個打獵的熟手。
少年笑一笑衝著他說了一句蒙語,他能聽懂,意思是邀他一起去打兔子。
打兔子?
胤祈眼睛一亮,有點心動。
但是胤禎卻給拒絕了,對著那日古道:“還是咱們去吧,我弟弟那匹心愛的小馬最近不大開心,他要去哄哄他那匹馬。”
那日古在草原長大,很是理解這這種人和馬之間的感情,他讚許的點點頭,恭敬的衝著胤祈抱拳。
胤禎先將那日古打發去選人,他自己則說要叮囑弟弟幾句。
等到那蒙古少年一離開,胤禎剛才爽朗的笑臉便收斂許多,“不是不想帶你,是那日古的底細我還沒摸清。”
胤禎隻是看起來粗枝大葉,其實本人心思是細的,尤其是這種麵對外人的時候。
蘇禮貝勒所在的部落是青海蒙古的一支部落,因著康熙滅了準噶爾汗國,許多牆頭草們紛紛換了陣營。
而蘇禮貝勒算是其中最熱情的一支,不僅是同意俯首稱臣,甚至還願意帶領部落搬遷到離大清很近的地方,所以他才能今日就達到前來給康熙請安。
出門在外每個皇子身上都帶了一些任務,胤禎和胤祥負責的便是年紀差不多的蒙古王公的孩子。
那日古就是胤禎先用來試手的人,不過底細還沒有摸清。
性情隻能說是感覺是粗狂憨厚,但是真實的一麵還難以探尋。
胤禎也是第一次接了這樣的差事,幫著接待蒙古王公的孩子,既不能丟了體麵,也不能太過冷漠。
情況不明的情況下,他可不敢叫弟弟貿然出現。
胤祈聽十四哥解釋了一通,也表示了理解,哥哥們的忙碌他早就習慣了。
不過是不能和十四哥一起而已,更何況他要先去哄好紅玉。
“那十四哥你先走吧,我帶著紅玉去另一邊跑一跑。”
“好。”
紅玉被人牽到大門口,胤祈邁步過去剛要摸摸紅玉的馬頭,他聽見一道聲音。
扭頭一看,牽著紅玉來的竟然不是一個普通侍衛,僅看衣著便能看出來他是個將領,品級還算高。
“臣給十五爺請安。”
一臉大胡子的中年將領行禮問安,猜到十五爺肯定不認識他,他便自我介紹起來,“臣是正紅旗的善保。”
胤祈挑眉,有點印象,這個名字還有點耳熟。
“臣的福晉李氏之前在酒樓行為無禮衝撞了十五爺,臣實在是心中不安。”
“酒樓?”胤祈才回憶起來,“你是小珍珠的阿瑪?”
善保臉色一喜,實在是難以控製心中的歡喜,十五爺竟然還記得他的女兒。
“正是。”
“小珍珠在家經常念著您,常常提起您給的肉乾,她額娘還說她原本嬌氣的很,肉乾也嫌棄硬,但是現在倒是很愛吃。”
他想起之前給小珍珠的肉乾,她都咬不動。
胤祈還記得那個小女孩,在善保的描述下,又多了幾分印象。
不過......“你怎麼在這裡?”
他記得善保好像是什麼大同的總兵?怎麼會在這裡?
善保連忙解釋起來,他一臉的激動,“仰賴十五爺那次不計較,溫憲公主記住了臣的福晉。”
他一臉的感謝,提起自己的福晉也是十分的歡悅。
有一個賢內助能夠發揮的作用有多大是外人無法想象的,善保對此可是深有體會。
他是個粗人,若說帶兵剿匪還算是有幾分本事,但是論起聯絡關係他的手腕就不夠看了。
之前在大同的時候,他福晉同各家官員的家眷相處都極好,給他幫了不少的忙。
沒想到進京之後李福晉意外同皇子和公主有了交集。
雖然那天之後李福晉十分後怕,但是回到家冷靜下來便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十五爺在宮裡住著她是彆想湊上去的,但是溫憲公主和額駙舜安顏在宮外有府邸啊!
對於他們這種門路不多的人家來說,任何一個機會都是彌足珍貴的。
李福晉大著膽子準備了一份大同的特產給公主府送去,說是孝敬公主的。
趁著溫憲公主的興致還在,她帶著女兒小珍珠進了公主府的大門見到了公主。
她能在大同與那麼多夫人交好,自然是極會看人眼色,說話都叫溫憲十分開心。
就此搭上了公主的線之後便想法子叫額駙舜安顏見到了善保。
善保能力不差,或者說能混到這個品級的也沒有什麼傻蛋,更何況他背景不大,這含金量就更高了。
佟國維在一次酒宴上見到了善保,聽孫子提起過,又是同大外孫十五皇子有聯係,他少不得注意一二。
之後有了佟國維的一句讚賞,善保就被安排到這次木蘭圍獵中。
他隻要平安回到京城,差事辦的沒有差錯,接下來就能運作一個四品的總兵。
五品到四品,有些人一輩子邁不過這道坎。
善保那是真心誠意的感謝眼前的十五爺。
“臣還要多謝十十五爺大度不曾計較,公主寬和慈悲,臣才能有今日的運道。”
胤祈瞧瞧他,雖然善保沒有細說如何搭上線的,隻說是溫憲姐姐善良,他外祖父佟國維賞識,但是他已經猜出善保也在其中做了努力。
不然...善保今日也不會再次牽著馬出現在他麵前了。
要他說,不僅是小珍珠的額娘聰明,她阿瑪也不輸啊!
胤祈被養成的一個習慣就是從不推拒彆人的任何感謝或者是歉意,因為有太多人都是借著這樣的借口到他麵前。
大哥說感到煩可直接趕走,三哥說可以當沒看見,可是師傅李蟠問他是想當一個好孩子還是一個壞孩子。
他自然回答想當一個好孩子,師傅便說,不要斥責來結交的人便是好孩子了。
但是絕對不要輕易答應任何事情,無論任何請求都是。
胤祈看著善保有點忐忑的樣子便道:“那你該多謝謝公主才對。”
“你不是跟著正紅旗一起辦差事嗎?我記得七十大人是都統來著,你們還是本家,相處相必不錯。”
他能記得董鄂七十可不是特意去打聽了善保,而是因為七十大人是他三嫂的阿瑪,他這才有印象。
善保眼睛中閃過笑意,沒想到十五爺還記得這個,心裡對一些事也有了點苗頭。
他壓下心裡的想法,答道:“確實是,七十大人也分外照顧臣。”
胤祈握拳鼓勵道:“好好辦差事,皇阿瑪能夠看到儘心的人。”
善保心中一陣激動,他壓不住的喜悅,激動的深深弓腰抱拳。
胤祈的臉上心虛一閃而過。
好好辦差,皇阿瑪能夠看到儘心的人,這句話是赤裸裸的抄襲了太子二哥。
但非常之好用,類似的局勢還可以用到。
好好念書,皇阿瑪能夠看到儘心的人。
好好做事,額娘能夠看到儘心的。
胤祈坐在紅玉身上,俯下身摸摸它紅色嗎鬃毛,他簡直都要陶醉了,“紅玉妹妹,你說我怎麼這麼聰明啊!”
紅玉打個響鼻,擺擺腦袋,他怎麼回事,還不跑起來?
如同紅玉所願,胤祈鬆了鬆韁繩,放開了跑起來。
紅棗馬在草原上舒展著身姿,矯健優雅。
胤祈俯身神情專注,感受到刮過臉頰的風,笑容露出,自由自在!這才是他想要的木蘭啊!
另一邊的康熙也是心裡盤算著,這次帶來的兒子不多,但是全都很精通騎馬射箭,是不是可以炫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