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1995·冬(2 / 2)

青豆在那頭翻了個大白眼:“然後呢?”

顧弈似笑非笑:“沒然後了,就是告訴你一聲。”

告訴你一聲,接下來看你自己覺悟。

顧弈含著後半句沒說,靜等下文,誰料那頭砰啷掛斷了。他聽著嘟嘟聲,胸廓起伏好一會。

他媽什麼事兒到青豆這裡都是未知數。

正好剛子機關初八上班,顧弈實在閒得慌,叫他和傅安洲一起來他家玩遊戲。兩個男的就是爽快,一叫就來。自行車一刻鐘就到。

顧弈手上的蘋果還沒啃完,那邊自行車鈴就響了。他那一瞬間真的有種跟男人過一輩子的打算。

不過,三個男人都不在狀態,往沙發坐了好一會,也沒半句動靜,問打不打遊戲,也懶洋洋,說隨便。

顧弈問傅安洲,“過年家裡有事?”他眉心有一道因頭痛而捏紅的“天眼”。

“不提了,吵得不可開交。我一整個過年都在看書,”傅安洲推推眼鏡,長歎一口氣,“想快點工作。”

剛子搖頭:“工作也不好,挺累的,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掃地拿報紙,確認黑板上的待辦事項,沒事也要編出點事情假裝忙活。”辦公室統共五人,一個正主任一個副主任,還分兩個派係,他一個新兵蛋子,壓抑得都要被擠出蛋黃了。

“煩。”

“煩。”

顧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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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輝之過年拜訪學者老師,給青豆找到個入門學習編劇的捷徑。有位北影廠的編劇老師準備到江南這片采風,寫一部室內劇,此人思路極快,劇本是靠嘴巴說、打字員打,所以要找個打字員。

劇本是保密的,不便參觀寫作,那做打字員不僅能見證劇本誕生,還能取經思路,這等好事,絕對不虧。青豆興衝衝交了三百塊報名費,捏著收據,塞進她的稿費信封。

寫換稿費,再用稿費學編劇,真是以文養文。青豆報完名,坐公車往顧弈家去。

雖然電話裡沒給確定的答複,實際心裡還是把“今天去找顧弈”列進了計劃。

她預想的顧弈應該是一個人躺在床上唉聲歎氣,非她不可,粘死個人了,實際情況是,他從來都不缺人陪。

他們仨,一個傅安洲站在香樟樹下,托著顧弈的背,一個剛子站在顧弈肩上,顫顫巍巍,正伸手在乾嗎。

傅安洲老遠就看見了青豆,對顧弈說,“青豆來了。”

救貓咪行動正在關鍵時刻,顧弈眉頭緊鎖,抓著剛子的腳踝:“好了沒?”

“沒!”剛子急,“它看到我就躲。”

那貓咪,估計隻有手掌大,看起來還沒斷奶,也不知道怎麼上去的。

青豆跳著仰頭往葳蕤的香樟樹上望,隻看到夕陽染紅的葉片:“你們在掏鳥窩?”

傅安洲:“有隻小貓在樹上下不來。”

剛子艱難補充:“一直在叫。”

青豆想了想:“有吃的嗎?”

剛子:“有魚嗎?”

方才桌上一道菜也沒有,傅安洲:“沒有吧,有肉嗎?”

剛子:“對對!拿塊肉來。”

“家裡有肉乾。”顧弈吃勁地支撐著肩上的剛子,想也沒想,“在我書桌的抽屜裡。”

青豆趕緊往上衝,拉開抽屜,看到一遝熟悉的信,但她一眼也沒多留意,拿了肉乾就往下跑。

下到樓梯,她才眨眨眼輕怔地回頭望了一眼,又迅速回神,拿著半包肉乾往門口跑。

貓咪輕嗅食物,被剛子眼疾手快抓了下來。上去有序,下來無序,畢竟是成年男性,稍有動作一晃,真的扶不穩。顧弈高,站底下托人不能倒,剛子跳了下來,他頸上的青筋還暴著。

剛子把貓放在草叢,吃著肉乾觀察它:“三花,母的。”

傅安洲:“怎麼知道的?”

“三花基本都是母的。”

顧弈撐著腰,呼吸急促地喘著氣,看向程青豆,沒有說話。

傅安洲問她,吃飯了嗎?

青豆愣了一下,搖搖頭:“沒吃呢。”

“我們吃完了。”剛子說,“顧弈給我們下了醬油蔥花麵。”

“哦。”青豆失神,捏著衣服下擺思索地遊離接話,“這是他拿手的。”

“嘿!對!讓他再下一碗還不給了。”剛子沒吃飽。

“乾嗎不給啊。”青豆叉腰,神氣地擠出一邊酒窩,“我還沒吃呢,再下一碗。”

顧弈又看了她一眼,也不貧嘴,跑去給她下麵了,還揚聲問剛子:“你還要嗎?多下一份。”

剛子:“再給我來半碗。”

傅安洲沒好意思說不夠,進廚房看了看,“還有麵嗎?多的話我也再來點。”

顧弈嫌棄:“都是豬啊,比我還能吃,半卷麵我都飽了。”

剛子:“放屁,你飽是因為吃了個蘋果墊的!”

想想也是。煤氣罐汽不夠,他拿的打火機點火助燃。須臾,鍋裡滋滋燒起水,回頭,青豆倚靠沙發扶手上,一張臉浸在夕陽裡,發絲毛茸茸的,像隻困惑的貓咪。

如果沒有剛剛肉乾的事兒,他會以為她在背鍵盤五筆。

顧弈朝左右說:“我去上個廁所,水開了幫我把麵下下去。”

剛子:“大的?”

傅安洲掩唇輕笑。他喜歡這種直來直往的粗話。

顧弈沒回答,往二樓房間去了一趟。再下來,水還沒開,青豆蹲在草叢摸貓咪。

見顧弈下來,她徑直上去了。

青豆在公交車上就有點尿急,此刻才想起來要上廁所。排去充盈,她認真又鄭重地洗了個手,往顧弈房間走去。

剛剛她著急,拿了肉乾就跑,那抽屜沒合上,此刻已經被人穩妥地推了進去。

她上前,拉開,剛剛叫她眼熟的那遝信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