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在鴛鴦等人的攙扶下, 頭暈目眩地回了自己的榮慶堂。
耳邊這才清靜下來。
進入秀帳，丫頭鋪好軟枕錦被，賈母捂著胸口躺下, “哎呦”“哎呦”地叫喚：
“這個蓁丫頭……真真是生來克我的！”
榮慶堂裡侍候的一片噤聲。
這話, 也隻賈母能說，旁人可不敢接。
鴛鴦適時跪在腳踏上，替賈母按著肩膀鬆快鬆快，賈母頭腦昏沉、眯了眼，才要小憩一會，耳邊又傳來嘩啦啦打簾子的聲音。
未及賈母發火, 小丫頭便回道：
“老太太，林家來人了。”
賈母：“？？？”
好似偷人剛好趕上被捉奸當場一般，賈母睡意立時跑走一半，睜圓了眼，問道：
“怎麼回事？”
“這個時間不年不節的來什麼人？來了幾個人？都有誰？”
把人家好好一姑娘“欺負”地暈過去, 還沒想好解決辦法, 這當口林家來了人, 難怪賈母這般見慣了世麵的也慌張。
小丫頭聲音喏喏, 說有林府的二管家帶了十來個仆役, 隨行有七八兩車, 帶了不少東西。
聽丫頭這麼說, 要擱平時, 賈母肯定十二分高興，畢竟七八輛車得送來不少東西。
現在她沒那心情。
賈母右手按著額角, 裡頭一突一突地跳。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這一時半會兒, 是蓁玉能醒過來？還是林家人能走掉？
哪怕知道這法子暫時隻能治標不治本，但賈母沒辦法，還是選擇往後拖，她擺擺手：
“去跟林家管事的說我身子不適，正在休息，一時半刻無法接見，叫他等著吧！”
等人下去後，賈母拂開鴛鴦給她揉肩的手，吩咐她去儀馨院守著：
“知道該做什麼吧？”
鴛鴦點頭。
她是老太太身邊除了賴嬤嬤外第一貼心人，當然知道老太太心思。
蓁表姑娘能立時醒來最好，不能醒的話，那麼……也得守好了儀馨院，暫時不能叫人將蓁玉暈倒的消息漏出去。
鴛鴦領命而去，可惜，去的晚了些，賈家是個擱不住話的地方，蓁玉此時已經知曉親爹派人來看她的事了。
蓁玉剛“轉醒”，才用了一塊栗子糕，聽說親爹派人來看她和姐姐，她迅速將口中香甜的糕點嚼吧嚼吧、囫圇咽下。
然後，身子往床上一倒，雙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黛玉、榮嬤嬤&一乾下人：“……”
蓁玉倒的乾脆，餘下的事，全由黛玉帶著幾個嬤嬤給她收拾爛攤子。
***
鴛鴦等在怡馨院守了半下午，也沒等到蓁玉醒過來，隻得留下麝月在這邊候著，自己回了榮慶堂去找賈母複命。
賈母聽了鴛鴦的回稟，心情一降再降。
偏生林城此時帶著林家其餘幾個下人候在外頭等著。
總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賈母擰眉沉思，終於有了主意，抬手叫人放林城幾人進來。
經過一番相互寒暄，林城代為表達了林如海作為女婿的孝心之後，便提出想見見他們家的兩位姑娘。
賈母臉上一片得體的笑意，睜眼說瞎話打發林城，說黛玉跟蓁玉在府裡過得極好。
但是，對於林管家表達的想見見黛玉跟蓁玉的訴求，賈母卻義正言辭地一口回絕：
“不是我狠心，實在是兩丫頭歲數小，好不容易才叫她兩適應京裡的日子，若是驟然見了你們，怕是又得勾起兩丫頭思家心緒，哭鬨一番。”
說這話時，賈母一臉擔心、不忍：
“你們也都曉得蓁玉那丫頭身子骨不好，若是哭上幾場，隻怕……”
賈母抹了一把眼睛，語氣低沉：
“故而，叫我看來，暫時便先不見吧！”
賈母不愧是熬死了賈家好幾輩人的老封君，哪怕做了虧心事、心裡慌亂，照樣編出十分像樣的理由出來。
哪怕是林城也覺得十分在理。
隻是，林城來時林如海一再叮囑，務必要他看看兩個姑娘，並交代蓁玉少闖禍。
“老太太顧慮地在理，隻我家老爺對兩姑娘十分掛心，我若不能親眼替他瞧瞧，回去實難交代——”
林城不肯輕易辭去，便退一步：
“不如這樣，我避在一旁悄悄瞧上兩眼，可好？”
可好？
分明一點兒也不好。
難道要叫林家人去看他家好好的姑娘，昏睡在床，人事不知？
順道打聽打聽人在賈家受的委屈？
到那時，得知一切真相的林家人還不得瘋？能不鬨事？
心裡慌的一批，賈母臉上照舊堆起燦爛慈和的笑意：
“那兩丫頭可機靈著呢，要叫她兩發現就不好了。再說，眼看著還有兩月就要到年，我看你們不如早些回去，也好早早準備起來，過個好年？”
林城搖頭：“我一定小心。”
“至於過年……不急……不急！”
賈母：你不急，可我急啊！
賈母急的大腦一陣陣發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