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我的敏兒過世的早,叫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了這麼些年。早些年你遠在揚州我看顧不到你也便罷了,如今你就在我眼跟前,再由著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我如何過意的去?百年之後我又如何跟我的敏兒交代?
女婿你向來固執,索性便由我替你做了這個主,也免得你又借故推脫……我也是心疼女婿你……”
林如海定定地看向老太太。
他來之前便曉得自己不可能得到什麼好的結果的,老太太敢這麼乾,必然是一切都想好了的,他便是質問出聲,老太太也能有一百句等著回他。
左不過就是以關心、愛護你之名行利她自己的事。
不行就哭。
讓這般輩分高、年紀長的老人家哭,就是不孝,要被戳脊梁骨的。
知道歸知道,但他還是來了。
眼下,他眼睜睜地瞧著老太太一連串的唱念做打,突然覺得厭煩。
厭惡。
煩躁。
一想到往後多少年都要忍受這老太太這種作態,他更加厭煩,心中不由劃過幾種思量。
賈母哭了幾回,眼見著女婿態度沒有軟化的跡象,她也就不費這個勁兒了,用帕子一點點拭去眼淚。
林如海腦中明明滅滅閃過許多思緒,然後神色淡淡地問賈母:
“您確定,希望我再娶一門繼室,對嗎?”
賈母點頭:“自然——我自然是盼著你好的——”
“好的,我曉得了,您會如願的。”
說完,林如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餘下賈母,望著女婿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他這是應了?還是沒應?”
明明說的是如願,但不知怎的,她心裡頭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
這頭林如海回到家,想到這爛七八糟的煩心事,不曉得該怎麼跟女兒講,煩得跟什麼似的。
偏偏這事根本繞不過兩個孩子,必須得跟她們講清楚。
飯桌上,林如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黛玉姐妹兩個:
“若是為父要再娶,你們覺得如何?”
“咚-”黛玉麵前的骨碟摔到了地上,幸而有毛氈墊著,倒是不曾碎開。
坐在姐姐身側的蓁玉悄悄地將自己握緊的小拳頭塞進姐姐的手心,朝姐姐使了個眼色,跟著便見她對著林如海一通逼問:
“爹你是不是看上誰家姑娘了?那人多大年紀?你喜歡人家什麼?容貌?品行?多半是容貌了。品行這東西不接觸時間久哪裡能知道?果然,男人都是看臉的……爹你喜歡人家多久了?人家喜歡你嗎?你願意娶人家願意嫁嗎?人家要不願意,你問我們也白搭啊?人家要願意,那她怎麼願意的啊?圖你的人還是圖你的錢?或者既圖你的人又圖你的錢?話說咱家到底有多少家產……”
問到最後,連家產怎麼分配都問出來了。
林如海:“……”個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