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玉小嘴一通劈裡啪啦的問話, 直接給林如海整蒙圈了。
但也是這樣，叫林如海曉得蓁玉在這件事上至少不反感。
隻是黛玉這邊……林如海有些頭疼，不曉得該怎麼去跟黛玉講明白這其中分明。
黛玉手心裡攥著妹妹的小肉手, 一下一下摩挲, 剛剛她就是覺得太突然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本身並沒有要怎樣的意思。
她看向身側的妹妹，心中轉過不知多少思量。
不管怎樣, 她還有妹妹在呢！
黛玉捏著帕子, 隻鄭重地問了父親一句：
“假如，我跟妹妹都不願意您續娶，那您還要這麼做嗎？”
林如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當然。在爹爹心裡，再沒有能比得過你們兩人重要。你們若不同意, 爹爹便不娶了。至於旁的，我另外想辦法就是。”
蓁玉心道，成了。
果然，跟著就聽到黛玉回了一句：
“那行吧，隻爹爹記著這話就成，我跟妹妹再沒有意見的。”
蓁玉嘖嘖兩聲，真覺得自家姐姐真是太好哄了, 瞧著麵冷, 實則心腸跟麵團兒似的。
不過就是聽到兩句好聽話而已, 態度立馬就軟了下來。
父女三人其樂融融地用完飯。
等林如海去書房忙時，管家林深尋機跟黛玉講了賈府最近的動作，替林如海解釋為何突然要續弦。
“大姑娘，老爺他礙著那頭是你嫡親的外祖家，不好在你跟前詆毀長輩, 便沒跟你說。我這才想悄悄跟你透點風聲，就怕你多想，誤會了，父女之間再起什麼嫌隙。”
黛玉直到這會兒才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
難過嗎？多少有一點吧，為外祖母時時刻刻的算計自家難過，但是這麼長時間過來，她好像漸漸都習慣了。
可是，外祖母要給父親續弦做什麼呢？
她曉得外祖母重利。
可給父親續續弦，那榮國府往後再拿林家的嶽家身份行事可就站不住腳了啊，這對榮國府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不是嗎？
黛玉如何都想不通，抱上自己的軟枕往隔壁蓁玉的院子裡去。
這還是被蓁玉影響的，從前蓁玉一有什麼煩心事或者困擾的事情就抱著小枕頭賴她床上，姐妹兩裹在一床小錦被裡嘀嘀咕咕，第二天保準什麼事兒都沒了。
好比現在，困擾著黛玉的問題，在蓁玉看來，並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
黛玉裹在被子裡，隻露出一顆圓圓的小腦袋，繼而小聲問道：
“外祖母她為何要這麼做？這對賈家來說，其實並沒有好處不是嗎？”
蓁玉輕輕晃了晃右手食指。
能叫老太太大費周章出手的，會是無利可圖的事情嗎？
蓁玉反問黛玉：“你覺得榮國府如何？”
黛玉回想起初進榮國府的情景，“很大很大的宅子，到處是雕梁畫棟的建築，很多很多的奴仆，穿的都是綾羅綢緞，仿佛每見到一個人，都是前呼後擁的。那時想著，這便是國公府邸呀，果然富貴、氣派！”
“現在呢？你還這麼覺得嗎？”蓁玉又問。
黛玉忽然就有點懂妹妹的意思了。
榮國府，外頭看著富麗堂皇、光鮮亮麗的，但是內裡什麼樣兒，在裡頭住了這麼長一段日子，她心底總歸有點兒數的。
無人可用，是榮國府目前最大的危機。
說來可笑，諾大一個榮國府，賈氏宗族，在朝裡竟沒一個得用的人。
什麼王侯公府，不過是名聲上好聽，沒有實權的國公府那真是好比掉了牙的老虎，唬唬人罷了。
想來，老太太心裡一直也是清楚的吧。
黛玉將繡被往下扯了扯，悶悶的樣子。
蓁玉則是順著黛玉的思緒往下理：
“咱們都清楚老太太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既知道危機，自然要想法子化解。從前，她找不到機會，沒辦法，跟榮國府交好的都是一路人，也都麵臨著一樣的困境。但偏巧這個時候爹爹升遷回京了，眼瞅著前途正好，她可不就要惦記上了。
隻是，因著那麼些原因，爹爹並不想跟她們府裡牽扯過多，還強硬地接了咱們出來，老太太如何能甘心？又或者不拘是爹爹對那府裡的態度能和軟一些或是咱們兩個好拿捏一些，甭管占到哪一條，隻怕老太太也不會出此計策。”
如今，既然女婿態度擺明對賈家沒什麼好感，兩個外孫女又不好拿捏，那不如就乾脆再借著給女婿續娶的機會重新打開榮國府的交際圈。
順道再從中挑一個跟賈家交好人家的姑娘指給女婿，到時候枕頭風吹著，女婿對府裡的態度不定慢慢就軟化了呢？
老太太擺明了就是橫豎情況不能再壞，乾脆兵行險著，這麼乾了。
想明白之後，黛玉更生氣了，又氣又悶，又想起來父親今日飯桌上問她們的意見，也不曉得他是個什麼安排？
蓁玉讓黛玉翻來覆去轉的難受，乾脆將自己團一團滾進姐姐的懷裡，壓著姐姐動彈不得，嘴裡還不住嘟囔著：
“凡事咱們做到心裡有數不叫人哄騙了就成了，管那麼多做什麼，由著爹爹跟外祖母去吧，橫豎這種事沒有咱們插手的份，操那麼多心做甚？睡覺睡覺，嗚，困死了。”
說著說著，人已經睡著了。
黛玉瞧著簡直羨慕死了，念了句“鬼丫頭”，到底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