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賈璉他並沒有聽錯。
林如海的的確確是作了安排，休沐日去女方家裡下聘。
如此一來，那日自不會有空去榮國府。
賈璉雖不曉得老太太要他請林如海去府裡的意圖,卻曉得老太太日日在府裡給姑父相看繼室的人選。
如今,林姑父這邊卻已經定了下來，那老太太一日日的舉動如何跟人家交待？
人家不得以為老太太在涮她們，拿她們尋開心呢嗎？
這下，可把人給得罪死了！
賈璉苦著臉回府找老太太複命,賈母曉得林如海那邊繼室人選已定,甚至已經走到了納征這一步，頓時感到腦袋一抽一抽地疼。
就說那日女婿怎麼就發了頓脾氣後便再不提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好，好的很,真是好的很哪！
“咚”老太太手中拐杖朝著地上狠狠一砸，可見是氣得狠了。
當天晚上，賈母就病了。
第二日，又叫王熙鳳去林家接黛玉跟蓁玉姐妹兩。
王熙鳳在花廳侯著，黛玉跟蓁玉姐妹兩個才到，她便急忙抓住兩人的手：
“好妹妹，快跟我回去一趟吧,老祖宗這回是真病了,從昨兒晚上就沒吃飯,直到現在人還在床上躺著呢，你們且收拾收拾東西隨我回去一趟吧！”
黛玉瞧著鳳姐兒的神情不似作偽，想來老太太應該是真的病了。
姐妹兩人對視一眼，便聽黛玉道:
“多謝大嫂子來跑一趟通知我們，外祖母身體抱恙,我跟妹妹自當要回去瞧瞧的。隻是，煩請嫂子稍坐一會兒，容我們先收拾片刻。”
親外祖母病了，嫂子親自來上門通知去探病，這如何都不能拒絕。
隻是，想到林叔昨日跟她講的消息，她猜外祖母該是被父親氣的，如此便也不是什麼大病。
想明白後，她就吩咐了下去，讓管家交待下府裡的大夫跟著出一趟門，又喚丫頭去庫房裡取一些養身的補品。
等出門時，姐妹兩個身邊卻是跟著八個丫頭，兩位嬤嬤，還有若乾個提盒的婆子、大夫及其藥童等……
這是林深安排的。
深怕那府裡的人衝撞了姑娘，再叫姑娘受了委屈。
鳳姐兒在一側冷眼看著，人再多，東西再多，卻明顯沒有什麼女兒家的日常浣洗衣物用具。
她叫姐妹兩個收拾收拾東西原意是，想叫二人隨她回府小住一段日子的。
老太太的病如何來的，府裡頭都曉得，若有兩個妹妹能日日陪伴在側，自然會不藥而愈。
如今，也不知兩人是故作沒聽懂，還是真的沒聽懂，明顯沒有留宿的打算。
鳳姐兒丹唇微啟，想說些什麼，蓁玉卻是一把子拉著鳳姐兒往前：
“好嫂子快些走吧，老太太怎麼突然又病了，也沒個先兆什麼的，我跟姐姐都要擔心死了，嫂子快些上轎吧，彆磨蹭了……”
鳳姐兒的話便堵在了口中，遲疑片刻後，已然進了轎子。
也罷……
***
到了賈府，老太太果然趟在床上，麵色蔫蔫的，精神不濟的樣子。
見著黛玉姐妹兩個，她眼中便又煥發了神采，抬手讓兩人坐到床邊，讓黛玉坐在離她更近的位置，手也順勢握住黛玉的手，似真似假地抱怨道：
“兩個沒良心的丫頭，打隨你們父親離了府便一次也沒回來看過，我便是讓你們二嫂子去接，也是回回跑個空趟兒。兩個小沒良心的！”
黛玉望著外祖母，思緒複雜。
她沒多說什麼，隻是將外祖母的手重新放回繡被裡，又替她掖了掖邊角。
老太太定定瞧了半晌黛玉，揮手將一屋子的人都攆了出去，隻餘黛玉姐妹兩。
人走光了，門掩好了，她這才問兩人：“都知道了是不是？你們爹說的還是下麵人亂嚼舌根子叫你們聽見的？林家是不是都在講我自作自受是不是？”
黛玉垂下一雙剪水雙眸，並不言語。
蓁玉自然同姐姐保持一致。
“外祖母也不想的。外祖母承認自己有私心，我也是想自己替你們姐妹尋個心思淺的、好拿捏的，如此才可保你們少受些委屈。
再說，即便沒有外祖母，你父親本也有這種想法，我不過是提前了些，沒同他打過招呼，他就這麼給我沒臉，叫外祖母如何同人家交待？”
老太太激動地說道。
對此，黛玉隻回了淡淡一句：
“外祖母，我長大了……”
能辯是非了。
所以，不用再拿我當小孩子哄了……
氣氛一時凝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