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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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蒼梧一出帳篷,外麵便傳來撲通一聲,像是什麼東西被扔在了地上,“姓燕的,你看看,這小雜種是不是你弟弟。”

燕蒼梧不讓白玲出去,她就掀了一條簾子縫往外看。

白玲一眼就看見地上躺著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小孩,他被人從馬背上扔下來,咕嚕咕嚕的滾了老遠,灰頭土臉的,臟得連個人樣都快沒有了。

光看他那身臟衣服就肯定是燕桑榆,除了燕桑榆,白玲都沒見過第二個這麼臟的小孩。

她雙眼盯著燕桑榆,心都懸起來了,手揪緊簾子。

小孩子骨頭脆,燕桑榆又那麼瘦小,這麼一摔不會出什麼事吧?

坐在馬上的男人抬起手揚了一下鞭子,一雙三角小眼眯成了一條縫,坐在馬上更顯得身材矮小,但他十足神氣,表情豈止是得意洋洋,昂著脖子簡直是趾高氣昂,活像個準備進村搶大戶的馬匪頭子。

“我今天把這個擾亂社會治安的賊娃子抓了個現行犯,燕蒼梧,你還有什麼說頭可以抵賴。”

趴在地上的小孩翻了個身便坐了起來,雙手被捆著,雙腳在地上一撐便蹦了起來,靈活得像個猴子。

小孩高高的昂著頭,一點都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羞愧,“卜麻子,我偷得是王老三家的花生,又不是你家花生,乾你鳥事,用得著你在這裡裝大爺。”

白玲見燕桑榆生龍活虎的,心下頓鬆。

燕桑榆這個偷花生的半點都不羞愧,反倒是燕蒼梧臉色難看,一雙蔚藍的眼睛嚴厲的盯著燕桑榆,露出了難堪又羞愧的神色。

這些年來,除了出身,燕蒼梧一次都沒做過能讓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正是因為出身不好,才更要走正道。

偏偏燕桑榆,他這個親弟弟,讓他一手養大的孩子不知道從哪裡長了一身反骨,不學好,逃課,打架,偷東西,什麼不好他做什麼,就不做半點好事。

他好不容易帶著他從勞改農場的集體宿舍搬出來,他卻又跑回去成天跟那些犯人混在一起,年紀小卻已經學會了種種惡習。

燕桑榆這樣被人揪著找上門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燕蒼梧代他向彆人賠償道歉,也不是一次了。

想到這裡,燕蒼梧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望和痛苦,他不懂為什麼曾經那麼聽話的孩子會變成這樣。

他不是不管燕桑榆,他管的越嚴,越想拉著燕桑榆往東走,燕桑榆就越要往西去。越是不讓燕桑榆做什麼,燕桑榆就偏要做什麼。

該說的說了,打也沒少打,完全沒用。

卜勝武高聲道:“王老二那是我兄弟,他的事情那就是我卜麻子的事情,你個小雜種當賊還有理了。”

燕桑榆,“呸!去年王老二摔渠溝裡不就是你推的,少在這裡充好人。我看你是吃了屁了才在這裡管閒事。”

清脆的童聲罵起人來有種遠遠超乎年齡的成熟,熟練並不遜色任何大人,繪聲繪色,一看就是平時罵慣了。

其他跟著卜勝武來的幾個流裡流氣的年輕男人在卜勝武的眼神示意下紛紛開口幫腔,對著燕家的兩兄弟指指點點。

“真是不要臉咧,這是什麼道理現在當賊的都這麼狂,燕蒼梧,你弟弟偷東西都是你教的吧。你這麼多年,我看啊,思想課是白上了,還是欠改造。”

“嗬!人家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燕家就是個賊窩!一家子都是渣滓和敗類!頑固的壞分子!”

燕桑榆讓一群人這麼指指點點,索性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有什麼事情衝老子來。老子就拿了半袋花生,老子就是個賊,你有本事就用無產階級的鐵掃帚把我這個垃圾掃到時代的垃圾箱,把我送到勞改隊去。”

彆人怕去的地方,燕桑榆一點都不怕,反正他從小就長在監獄和各個勞改隊,見過的罪犯比老師都多。

平時也沒少往勞改隊跑,算是半個常住人口了,送去權當回家。裡麵管吃管住,犯人們說話又有意思,這世上唯一不被人戳脊梁骨瞧不起的地方就是勞改隊,去了反倒自在。

燕蒼梧默默的站在那裡,聽了這麼半響。

卜勝武罵他的時候,他沒回嘴,其他人戳他脊梁骨,他沒捏拳頭。

直到聽到燕桑榆說這些話,燕蒼梧壓不住火氣開口打斷他,“不許說胡話!給人家道歉!”

白玲聽到燕蒼梧的聲音便知道他氣得不輕。

燕桑榆轉過頭這才看了燕蒼梧一眼,他歪著腦袋,似乎存心要氣燕蒼梧。

“憑什麼?”

白玲頭疼的扶額。

她設想過燕蒼梧和燕桑榆的關係糟糕,沒想到,這麼一看燕桑榆和燕蒼梧的關係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燕桑榆簡直是生怕挨不著燕蒼梧的打。

不過這事情的確是燕桑榆做得不對,他偷了半袋王老二的花生。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就是小孩子嘴饞,鄉裡鄉親的看在是個孩子的麵子上多半不會計較,道歉賠了花生就算了。

往大了說,這就是偷竊。

這個年頭沒有法律,偷竊往嚴重算,再按個慣偷的現行犯送進勞改隊,勞改多久能放出來全看運氣。

經過她在團部多方打聽,這個卜麻子在本地是個很有名聲的人物。

仗著家裡在本地有點關係,是個無風也能攪起浪的人物,為人橫行霸道,特彆是底下的幾個農場沒有幾個人敢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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