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旁邊看著也跟著揪心。
現在燕桑榆能跑能跳能惹禍了,她才感覺心是放下來了。
燕蒼梧低低的咳嗽了一聲,“白玲,你跟我出來一下。”
白玲跟著他走到沒什麼人的樓道裡,“燕大哥,你要跟我說什麼?什麼事情這麼神秘?”
這專找沒人的僻靜地方,一男一女,燕蒼梧還一臉警覺。
她覺得有些好笑,這場景實在是太像是中學生早戀在學校裡找機會說話了。
燕蒼梧一臉嚴肅,壓低聲音,“你今天去的時候,找到那個早市了?”
白玲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大事,原來隻是問早市這件事。
她點了點頭,“我在早市上買了好多東西,的確跟護士說的一樣,價格要比供銷所便宜些。那些精細糧,咱們吃下肚子的肉和菜,還有桑榆的蛋羹,都是早市上買的。”
燕蒼梧抬眼在四周看了看,“小聲點,小聲點。”
“怕什麼?這裡又沒人。”
燕蒼梧,“隔牆有耳。”
“我又沒有說什麼犯法的事情。早市上賣什麼都有,還有賣青蛙,賣蛇肉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買的肉是骨頭,說是肉聯廠不要的骨頭棒子和邊角料。沒買什麼違禁品。早市上也沒有賣任何違禁品。”
至於什麼是違禁品,那可就太多了,像是憑票才能買到一些定額供應的好東西。
比如說白糖,食鹽,活雞,還有這個時代的硬通貨,各種各樣的票據。
事實上光是買賣兩個字都足夠挑逗大眾的底線。
燕蒼梧,“太危險了,太冒險了,以後還是不要去了。這種行為你知道叫什麼嗎?”
“以後不去了,不過明天早上我還得去一趟。咱們好不容易來團部一趟。桑榆剛生完一場大病,我想再去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再苦也不能苦孩子。”
對,沒錯,是為了桑榆。絕對不是她想買點東西改善夥食。
燕蒼梧搖頭,一副非常不讚同的表情。
可他又知道自己勸不住白玲,他要是能勸住她,昨天就圈住了,不會讓她今天早上跑這一趟。
“今天你一直沒回來,我擔心了一上午,就怕你被抓起來了。”
他低低的歎了口氣,“你也太寵桑榆了。這樣吧,明天早上我去。你就不要去了。”
白玲,“那這樣吧。你明天去早市。我呢,跑一趟供銷所。”
就跟毛衣一起寄過來的那些肉票油票,她還沒用呢。
這一晚燕桑榆睡得安安穩穩,沒有再發低燒。
第二天一大早,燕蒼梧趕著一大早去了早市,按著買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一起拎回家。
兩個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回去的時候卻是大包小包。
村口的雪地被踩得亂七八糟,還隱隱有數道已經被凍成冰的紅褐色痕跡。
白玲收回目光,轉頭對燕蒼梧說道:“看來上山的人回來了。”
光是村內日常進出的人無法留下這樣多的足跡。
她所料不錯,離家已久的獵隊終於回家了,一行人所獲頗豐,帶回來幾頭大的小的黃羊,甚至還有野雞,野兔子。
這樣的戰果就算在附近幾個農場和林場的獵隊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他們交完了給團裡的部分,還剩下一大部分。
當天,李金花就在村口召集了全村的人,人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將這對夫妻圍起來,喜氣洋洋的看著高高堆起來的戰果。
一番激動人心的講話之後,他們把所有的獵物按照人頭,一樣一樣的分給了村裡的家家戶戶。
明說人人有份,隻有一個特例,那就是並不在村子裡的人是沒有份的。
比如說燕蒼梧這一家就被理所當然的略過了。
無論在哪個傳言中,這一家子都永遠不會在回來了,幾天的時間就足夠讓大多數人忘記他們。
更何況,多一戶出來,那自家要分的肉就少了一點,自然沒有人會犯傻明著提出來。
倒是有人私下裡跟李金花提這事。
但李金花也有自己的道理,“這姓燕的兄弟一是外來戶,在本地無親無故,又不是咱們這裡的人。二來,成分不好,這種地主階級的狗崽子咋配吃肉呢?
三來,燕蒼梧又沒有進入獵隊,他家又沒有出人,獵隊不要命辛辛苦苦打來的肉憑什麼要給他們家分?四來,燕桑榆看著是活不成了,非要給他們家分。是按照兩個人分,還是三個人分?燕桑榆這個人頭算不算上?”
魏鑫的口氣更好一點,“這樣,他們回來了,這個肉的事情再說吧。”
分肉盛況白玲是無緣得見,隻能從村口雜亂的腳印和斑駁的血跡,以及家家戶戶門前多出來的,掛在土牆上的一塊塊鮮紅的肉與腿隱約一窺。
不過她見到這些肉倒是也不饞,畢竟她剛從供銷所割了幾斤好肉。
家養的牲畜,起碼是經過衛生檢疫的,怎麼也比野生動物安全些。
有人見到燕蒼梧一怔,“哎喲,你咋還回來啦?”
更有人見到坐在燕蒼梧懷裡的燕桑榆就扯著嗓子,活見鬼似的喊了起來,“鬼!大白天的見鬼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