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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燕桑榆這到家門口正高興呢,結果讓人指著鼻子喊成了鬼,他頓時不高興了,“我才不是鬼。”
大娘忙著低頭往地下看。
親眼見著冬日陽光斜投在這三人兩馬的頭頂,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幾道影子,其中包括一個小一點的孩子的人影。
她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罵了一句,“嚇死人了。還真以為大白天活見鬼呢。”
轉瞬她又笑了起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就說嘛,那麼漂亮的娃娃怎麼會說沒就沒。掉進江水還能活,蒼梧啊,你弟弟這是老天眷顧嘞。”
周圍的人都聚了過來,堵著路,看著馬背上的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
一個男人冷笑了一聲直接問燕蒼梧,“燕蒼梧,你弟弟他是活人不?你們這幾天去哪了?”
另一個人目光落在白玲身上,目光冷得好像要在她身上戳個洞,“燕蒼梧,你不是和知青搞破鞋,私奔了嗎?咋的又回來了?”
先前笑著的大嬸一見這兩人,臉上沒了笑容,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燕蒼梧一行人。
開口的都是年輕男人,剛下山的獵隊成員。
林場的青壯勞動力總共也沒多少,幾乎家家戶戶都是熟識的。
燕蒼梧剛來林場的時候就受排擠,但馬忠國很看重他,有這個頂頭的領導護著,加上燕蒼梧平時寡言少語的,不生事也不從來沒乾過什麼得罪人的事情,甚至有什麼危險的活他都願意乾,還常常幫助其他人。
大部分人對他還算客氣。
那種客氣,是對外人的客氣。
好話說的再多,真正遇到事,還是覺得他燕蒼梧到底不是本地人,怎麼比得上本地土生土長的馬建軍?
馬建軍一家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小地方的本地人,路上隨便拽上兩個,盤一盤道都能扯出點關係來。
林場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子都是同學,打小一起玩到大。
平時看不上馬建軍的德行是一回事,下了山發現因為一戶外來人,一個女知青,馬建軍被槍斃了是另一回事。
要說,馬建軍如果隻是被送去勞改隊也就算了,可被槍斃了,這就不是那麼簡單能過去的了。
雖然馬建軍會被槍斃是撞上了團部領導想要抓典型,但他們不管,他們隻認一個理。
他們平時拿燕蒼梧當自己人,他為了一個女人居然害死了馬建軍?
加上燕蒼梧之前得罪了魏鑫一家,李金花時不時的跑到馬大娘麵前提兩句馬建軍,長籲短歎把人惹哭了,轉身再滿村的怪燕蒼梧這個外來戶不夠地道,帶著其他人一起罵燕蒼梧,可憐馬大娘一家。
挑得幾個頭腦簡單的年輕男人放出話來,燕蒼梧最好彆回來,他要回來就等著被治吧。
這一次馬忠國也沒說話。
他自從馬建軍被槍斃之後就沒怎麼在村裡露麵了。
本來他年紀大了,一到冬天就腿疼。要不是他腿腳不好,這一次獵隊,他這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應該是獵隊隊長的第一人選。
現在魏源帶著獵隊上山了一趟,帶回來不少獵物,威望比他還大。
這群獵隊成員看中魏源有本事,又一起同吃同睡那麼多天,都買他的帳。
馬忠國不怎麼管事,魏源每天風風火火的,倒像是成了整個林場的隊長。
燕桑榆一而再的被人質疑活人身份,又聽到他們居然把什麼‘搞破鞋’這種詞按在白玲頭上,氣得不輕。
“睜大你的狗眼睛看看,我當然是活人!這幾天我哥跟我白玲姐都在醫院,誰再瞎扯壞我姐的名聲,讓我聽見。我就去砸誰家窗戶。”
燕蒼梧目光落在為首的那個男人身上,反複掃過他的眉眼,長久的注視,沉默不語。
那雙蔚藍的眼睛像是冰封的湖麵,一層薄冰下麵藏著危險的,渾濁的江水。
碧藍的晴空沒有一朵烏雲,北風在山野間呼嘯。
兩撥人無聲的對峙著,某種緊張氣氛無聲流轉。
哪怕是白玲都察覺到這一趟回村,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變化。
林場的人大多都很淳樸,遇到什麼不平的事情總會有人幫上兩句,有什麼打架之類的事看見了也會幫一把弱者,不管認識不認識。
就說她之前跟李金花發生衝突,也有人幫她說話。
可這一次,白玲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人,看向她們的目光有了改變。
至於堵在路上的這幾個男人,更是一臉的來者不善。
她連他們的名字都不記得,隻覺得他們麵熟,可能也就見過兩三次。從前根本沒有過節,更談不上得罪。
眼下的情形,便像是一群早已埋伏好的猛獸,一見到等待的獵物毫不猶豫撲上來,步步緊逼。
燕蒼梧就像是一張拉到極致的弓,隨時都要出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