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1 / 2)

倘若我問心有愧 存寧 8772 字 4個月前

有。

當然有。

真正能夠脫離人群斬斷羈絆獨自生活的人少之又少,誰都有不能失去的人,鄂潛也一樣。他的父母,他的好友,他在市局的同事們,甚至是任意一個陌生人,對他來說,如果會因為他而失去寶貴的生命,那麼他都會因此感到痛苦。

他並不算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從當了警察後基本就不怎麼顧家,還要連累二老為他擔心受怕,沒少遇到窮凶極惡的歹徒,傷筋動骨躺醫院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亦是常有的事,甚至隻是聽著孔淞這樣說,鄂潛就開始害怕了。

想要給殷槐討公道,就要觸碰禁區,而那些已經脫身乾淨的人,他們會從各方各麵報複他,害怕啊,真的很害怕,尤其是父母,鄂潛虧欠他們太多,要是因為這件事害得二老出事,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會小心的。”鄂潛沉聲對孔淞說,“不到十拿九穩,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察覺。”

孔淞驚奇地看著他:“你沒聽懂我的話嗎?萬一……”

“我會小心。”鄂潛再次重複,“我自己來查,不讓任何人幫忙,這樣就能把其他人牽扯進來的可能性降至最低,我自己這邊也會斟酌,決不引人注目。”

孔淞怔怔地看著這個青年,他比當年的自己還要再小幾歲,卻是一樣的熱血正直,明知前頭是危險卻還要去闖,“為什麼?你不一定查得出來,也許最後還是竹籃打水,甚至不僅查不出,還會被人盯上,你不怕嗎?”

“怕。但就是因為怕,勇敢與果決才會成為珍貴的品質,我不想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鄂潛斬釘截鐵地說,“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總要去嘗試才能知道,破不了的案子有很多,但我不想讓那個女孩死後都不能安寧,沒有理由害了她的人幸福美滿,她最好的年華卻永遠停留在十五年前。”

“如果我不去做,那麼誰去做?總要有人挺身而出的,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一時間,孔淞竟有些不敢直視鄂潛的臉龐,恍然中她仿佛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保護好自己,不要打草驚蛇,千萬不要衝動,還有,最好提醒你的家人,凡事存個心,總是沒壞處。”

鄂潛鄭重頷首。

他手頭還有阿槐給的頭發,鄂潛不大明白阿槐的意思,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在市局做檢驗,於是在回到首都後,他找了公安大學的一個老同學,拜托對方幫自己檢驗一下這根頭發,想拿來跟殷豪做比對。

結果剛出來,就被老同學劈頭蓋臉一頓罵,鄂潛人都傻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就挨罵了?

老同學一臉無語:“不是,這畢業這麼多年了,鄂潛你怎麼越活越回去呢?拿個樹葉做的假頭發來忽悠我?浪費我的時間!下回能整點靠譜的不?”

鄂潛在電話這頭目瞪口呆:“你在說什麼,我給你的是人的頭發啊!”

老同學更生氣了,都什麼時候了鄂潛還開玩笑,“那我這實驗室的儀器不會作假吧?你要是不信你自己來看,這檢測出的成分裡有大量纖維素及少量木質素,你不會是要跟我說,人的頭發長出出了樹葉的成分吧!哦,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組成成分裡都有蛋白質了,但人的頭發跟樹葉的蛋白質那能一樣嗎?鄂潛,你耍我!”

“我絕對沒有!”

事實上鄂潛覺得老同學在耍他,“你等著,我現在就過去。”

“嘿你這口氣,還不信我是怎麼地,想找我練練?”

鄂潛趕緊說了兩句好話,開車去到公安大學實驗室,見到了老同學,老同學一看見他,喏了一聲,把檢測報告朝他手裡一塞,鄂潛一目十行瀏覽完,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放空狀態。

老同學伸手在他眼前揮揮:“你沒事吧,鄂潛,鄂潛?鄂警官?鄂隊?”

鄂潛回過神:“啊……我沒事。”

他神情複雜,腦子又開始不停打轉,感覺都要和出一腦瓜的漿糊來了。

老同學在大學時便住一個宿舍,這麼多年感情都好的能穿一條褲子,指定沒騙他,頭發是阿槐當麵拔的,隻經過鄂潛一人的手,放進透明證物袋後,鄂潛敢保證沒有第二個人碰過,殷槐的案子他決心要秘密私下調查,連虎子都沒不知道,老同學天天泡在實驗室,專攻化驗,不可能知道他要請他幫忙,自然也不會整蠱。

排出了所有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那個再匪夷所思,也是正確答案。

這句話鄂潛常常在麵臨稀奇古怪的案件時告訴自己,但現在他覺得有點玄幻。

人的頭發的成分,怎麼會跟樹葉一樣?

“說實在的鄂隊,你這玩意兒弄得還挺以假亂真哈,要不是我有儀器,我都被騙過去了。”老同學嘖嘖有聲,“能把樹葉加工成頭發,我感覺還挺環保,你從哪弄的渠道?是不是什麼假發公司的新技術?誒,要是真樹葉做假發,你給我整一套,瞧我這頭皮,三十啷當歲,人還年輕著呢,頭禿了。”

雖然鄂潛沒有回應,但他說得興致勃勃:“我仔細檢驗過了,有害物質為零,要是哪個公司有這技術做成假發,往頭上戴指定沒問題!誒誒誒,老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鄂潛恍恍惚惚地看著他:“……哦。”

老同學一瞅鄂潛那茂密的頭發就羨慕嫉妒恨,忍不住伸手薅了一把,回想自己當年剛考進公安大學時發量也曾經響當當,迎風一甩跟做洗發水廣告似的,可自打畢業留校就不一樣了,每年碰到的傻子學生把他氣得頭發越來越少……

“改天請你吃飯,我現在還有工作,先走了。”

老同學跟鄂潛揮揮手,轉身才想到,那假發公司的事兒鄂潛沒跟他透露啊,到底能不能行?

鄂潛麻木地開著車,副駕駛上放著老同學給的檢驗報告,現在他非常不解,甚至開始讚同老同學的說法,那小姑娘瞧著年紀小,但也不能排除小小年紀卻禿頭的可能性對不對?萬一她就是禿了戴著假發,隨手薅了一根給他呢?

殷家那麼有錢,做假發生意也沒什麼奇怪吧?當今社會的年輕人可需要了。

亂七八糟想了一大堆,鄂潛回去後都久久沒能從這震驚裡走出來,他坐在辦公室裡發呆,把那份檢驗報告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感覺大腦都要看得生疼,所以她給他頭發,就是想讓他知道這先進的假發技術?

算了,這也太荒謬了。

鄂潛回想起來,阿槐的確有一頭茂密的長發,多到看不見頭皮,他心裡盤算著等有時間了去殷家一趟,但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給阿槐發消息。

阿槐的頭像可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少女,而是一株盛放著槐花的老槐樹,瞧著挺古老的,連鄂潛的頭像都是家裡養得退伍警犬黑背賣萌照,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居然拿大樹當頭像,就很不一般。

意料之中,發過去的消息石沉大海,連不愛玩手機的習慣都很像老一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