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告狀(1 / 2)

見對方不願多說, 惠貴人也不強求,而是打蛇隨棍上:“太子身邊的人誰敢欺負?”

話是這樣說,心中卻早已有了定見, 果然聽對方回答:“還不是內務府那幫子人。”

皇後薨逝, 宮裡沒有主位娘娘, 皇上怕累著太皇太後和太後,也想曆練下麵的庶妃,為將來的大封六宮做準備, 便將協理六宮之權一分為二。

因安貴人和敬貴人出身最高, 便將一半權力給了她們, 另一半則派給了生育過子嗣的榮貴人和她。

內務府正好歸那一邊管,惠貴人想了想說:“既是內務府的事, 女官不如去找安貴人和敬貴人說說。我瞧著她們也很喜歡太子呢, 斷斷不會由著內務府的奴才們作踐太子身邊的人。”

安貴人和敬貴人都是麵甜心苦之人, 讓二姑娘早點識破她們的嘴臉也好, 省得以後被人賣了還要幫著數錢。

比如“屍骨未寒”的鈕祜祿氏。

鈕祜祿氏從小在蜜罐裡長大,哪怕在太皇太後身邊被鎮壓了好幾年,都沒能改掉骨子的輕狂。

就是這麼一點點輕狂, 便被安貴人和敬貴人聯手撩撥起來, 腦子一熱做出那樣的蠢事, 不但丟了繼後的位置, 差點把小命都搭上。

這些年安貴人和敬貴人憑著過人的心機和手段, 在後宮興風作浪,卻從未受到過半點責罰。

唯二兩次吃癟,都是在這位二姑娘手上。一次是被太子賞了童子尿,還有一次是在堆繡山被截胡。

這兩次背後都有皇上的偏袒,而君恩是這宮裡最靠不住的。

與其每天想著自己有多得寵, 祈求皇上的保護,不如自己支棱起來更安全些。

自打皇上登基,前朝的事就沒斷過,便是有太皇太後幫忙的時候,皇上都無暇分心管後宮的事。

更不要說太皇太後退居二線之後了。

但凡皇上願意分出幾成精力給後宮,宮裡的孩子也不會夭折那麼多。

榮貴人平時就不怎麼管事,一心隻在皇上和子嗣身上,再次身懷有孕,更是明目張膽當起了甩手掌櫃,協理六宮的一半權力都在惠貴人手裡。

惠貴人有足夠的籌碼,所以在談合作之前,她想讓安貴人和敬貴人當磨刀石,再試試這位二姑娘的鋒芒,以及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原來內務府歸安小主和敬小主管,那好辦了,回頭我與她們說說便是。”

後宮裡的分工郝如月早就讓夕顏打聽清楚了,並不需要誰提點,可惠貴人願意同她說這些,也是一片好意。

等奶團子玩累了睡下,惠貴人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臨走還不忘提醒郝如月:“安貴人和敬貴人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好說話,女官恐怕要用些心思了。”

郝如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搖籃的方向,惠貴人仿佛才察覺到郝如月在看她,忙收回目光,快步離開。

初來乍到,郝如月並不了解惠貴人,同樣不了解安貴人和敬貴人。

問鬆佳嬤嬤,鬆佳嬤嬤隻淡淡說:“這兩位小主出身甚高,尤其是安小主。她是撫西額駙的孫女,皇親國戚。後宮除了仁孝皇後,沒有主位娘娘,安小主便是庶妃中的第一人。彆看惠小主和榮小主有兒女傍身,照樣屈居人下。”

想起某些捕風捉影的往事,鬆佳嬤嬤想了想還是道:“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少與她們來往的好。”

這個她們不但包括安貴人和敬貴人,也包括了惠貴人和榮貴人。宮裡夭折了那麼多孩子,鬆佳嬤嬤總感覺與這四位小主脫不開乾係。

奈何她沒有證據,不敢瞎說。

翌日給太後請過安,安貴人和敬貴人再次聯袂而來,安貴人給太子做了虎頭帽,敬貴人縫了虎頭鞋,正好湊成一套。

這時外麵鬨起來,原來是鬆佳嬤嬤訓斥一個小宮女躲懶,小宮女委屈地說,慈仁宮的單子早早便送去了內務府,可內務府壓著不放,等所有人都放完了才放給她,不是她躲懶。

說著還哭了起來,引人側目。

郝如月吩咐上茶,而後看向安貴人和敬貴人,兩人隻是安靜喝茶,喝完茶便去搖籃那邊逗太子玩耍。

好吧,給過你們機會了,是你們自己非要撞上來。

郝如月起身跟過去,兩人才靠近搖籃,太子便一個接一個地打噴嚏,嚇得兩人齊齊後退。

從來都是她們碰瓷彆人,可不能在這裡被人給碰瓷了。

坐下的時候還不顯,走動間香風拂麵,郝如月沒忍住也打了一個噴嚏,揉著鼻子問二人:“兩位小主這是用的什麼香粉,竟然有些嗆。”

敬貴人還好,安貴人和善的表情差點裂開。她們為什麼要用這麼重的香粉,還不是拜太子所賜。

自打她們撩撥鈕祜祿氏兩次大鬨慈仁宮,皇上再沒召過她們侍寢,兩人都慌了。

安貴人沉不住氣,親手熬了參湯送到乾清宮,結果吃了閉門羹。安貴人給梁九功塞了大荷包,問起皇上冷落自己的原因,梁九功笑容尷尬:“皇上說小主您身上有尿騷味,不是很好聞。”

安貴人差點氣死。那天被太子呲了滿頭滿臉尿的是鈕祜祿氏,她們不過是被波及的,而且那日返回慈寧宮之前,她們早已回宮沐浴並且換過了衣裳。

那天在慈寧宮發酵發臭的,是鈕祜祿氏,根本不是她們。

她們隻是與鈕祜祿氏站在一處,就被皇上一並嫌棄了,簡直比竇娥還冤。

於是不得不動用大量香料熏衣裳,誰知還沒見到皇上,先被太子嫌棄了。

安貴人勉強維持著表情,氣得說不出話,還是敬貴人沉得住氣,見都這個時辰了皇上還沒過來,大約是不會過來了,便道:“這幾日暑熱,身上愛出汗,便給衣裳熏了些香。太子還小,聞不得香味,那我們便走了,改日再來。”

將人送出門去,芍藥忍不住嘴快道:“同為小主,惠貴人和榮貴人過來看太子,身上從來不熏香,連護甲也不戴。惠貴人更是把指甲都剪禿了,就怕礙著太子。這兩位倒好,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說,身上的香味能熏死一頭牛。每回她們靠近搖籃,奴婢都怕她們尖尖的護甲掉下去紮到太子。”

丁香聞言扯了一下芍藥的袖子,芍藥仍是氣不過:“奴婢看她們根本不是來看太子的,分明是來偶遇皇上的!”

讓她這一說,丁香又惆悵起來:“皇上好像有幾日不曾來了。”

在後宮,皇上的恩寵大過天,皇上才幾日沒來看太子,內務府就敢如此慢待,若皇上再不來,丁香都不敢想會發生什麼。

好在皇上不來,太後倒是經常過來,太皇太後也時常讓人將太子抱到慈寧宮。不看僧麵看佛麵,從內務府領的東西倒是足量,成色也如常,不過是她們這些奴才受些冷眼罷了。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一連半個月,皇上都沒露麵。

皇上不來,庶妃們漸漸也不再過來看太子了,一時間慈仁宮從車水馬龍變得門可羅雀。

入秋之後,天氣轉涼,佟佳氏也被太皇太後拘在慈寧宮學規矩,再不許她出來逛,與慈仁宮常來常往的,便隻有惠貴人一個了。

大浪淘沙,帶走的都是泥沙,留下的卻是金子。郝如月看得出來,惠貴人是真喜歡孩子:“小主這樣喜歡孩子,為何不將大阿哥接回身邊撫養?”

惠貴人聞言紅了眼圈,當初宮裡的孩子死了一個又一個,就沒有活過四歲的。

她生下大阿哥的時候,心中除了喜悅更多還是恐懼,滿腦子都是第一個孩子在她懷中咽氣的模樣,於是她哭著求皇上將大阿哥送出宮去。

那時候正趕上宮裡鬨痘疫,儘管舍不得,皇上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將才滿月的大阿哥送到宮外撫養。

一晃兩年過去,要不是她知道大阿哥過了兩歲還沒學會走路,也不會生出將大阿哥接回宮的念頭。

可這話她不想告訴對方,因為二姑娘讓她失望了。

失去皇上的庇護,再對上安貴人和敬貴人的時候,二姑娘選擇了隱忍。

惠貴人進宮雖然不如榮貴人早,也算是宮裡的老人兒了,以她對安貴人和敬貴人的了解,梁子一旦結下,並不是對方認慫便能了事的。

對方越是示弱,她們踩得越歡,越肆無忌憚。

更何況兩人因為太子失去了皇上的寵愛,這可不是一般的梁子,搞不好要出人命。

若二姑娘連自己都保不住,拿什麼來保護太子,此時郝如月在惠貴人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了。

惠貴人之所以時常過來,不過是因為能在太子身上看見大阿哥的影子,不想太子像皇上的其他兒子那樣早早夭折。

她想保護太子,並且希望因此立功,求皇上將大阿哥接回宮養在自己身邊。

郝如月確實隱忍了快兩個月。

與惠貴人所想一樣,不止內務府,安貴人和敬貴人管轄的所有部門對慈仁宮的態度都是敷衍到不能再敷衍了。

比如大膳房在飲食上已經克扣到郝如月頭上了,將原本的四菜一湯主動減少為三菜一湯,兩菜一湯,直到一菜無湯。

除了太子的兩個乳母夥食沒變,慈仁宮後殿的吃食還不如安貴人所住永和宮三等宮女的分例。

福利越來越少,人心開始浮動,有些頭腦靈活的準備自謀生路了。

郝如月讓鬆佳嬤嬤將那些不安分的一一記錄在冊,準備秋後算賬。

索性從坤寧宮跟來的班底都是牢靠的,將太子身邊守得如鐵桶一般,不至於在非常時期鬨出亂子。

直到針工局開始發力,給太子送來的布襪少了一隻,圖海和那支虎狼之師才班師回朝。

南北兩邊同時開戰,朝中主戰派、主和派不斷交鋒,唇槍舌劍。

與此同時京城還出現了朱三太子的逆黨,和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康熙忙到焦頭爛額。

換作一般人早就病倒了。

在曆史上康熙確實大病了一場,可這一世他服用了郝如月給皇後續命的藥膳,硬生生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