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珠連成幕, 皎潔細白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掉進來。
是整個空間唯一的光亮。
房間沒開燈。
陳燼在密碼鎖打開的那個瞬間,一把將林書夏拉進來抵在牆壁上,根本也顧不上去開燈。
昏暗的環境下, 整個視野都是模糊的。
可其他的感官卻是更加的明顯。
距離太近了。
林書夏能清晰地感受到了陳燼身上被雨水打濕後愈加凜冽的煙草味,還有他垂頭湊過來, 落在她耳垂上溫熱的吐息。
空氣潮濕又悶熱。
不知名的情緒在暗暗湧動。
林書夏也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在樓下淋雨起反應了, 怎麼渾身像發燒一樣。
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來回循環的, 都是陳燼湊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你是不知道我多喜歡你?還敢跟我上來?”
像是回到了陳燼挑明那天的籃球場。
因為他簡單的一句話, 心跳橫衝直撞,隱隱逼近失控的邊緣。
“……”
林書夏腦子發麻,幾乎是無意識地喃喃出聲:“我怎麼知道。”
她又不是陳燼。
怎麼會知道, 他有多喜歡……她。
話剛說出口,林書夏便怔了下。
眼睛不自覺瞪大,睫毛顫抖,即使抬著眼也不敢和陳燼對視。
這句話好奇怪。
好像故意說出來的一樣,在逼著陳燼采取行動來證實。
可她根本沒那個意思呀。
陳燼眼眸黑漆漆的, 眸色深得可怕。
他手指蹭了兩下乾淨的衣角,微涼乾燥的的指尖抵住林書夏的下巴, 往上輕輕抬了抬。
開口的嗓音透著啞:“那你仔細感受一下。”
陳燼身體往後撤了撤, 清冽乾淨的氣息遠離又倏然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像是為了給林書夏反應的時間,垂頭緩慢地靠近。
眼神幽深, 直勾勾地盯著眼前柔軟飽滿的唇瓣。
隨著他的靠近, 溫熱的呼吸落在了唇周。
有些癢。
林書夏下意識偏過頭,避開那灼熱撓人的吐息。
溫熱的唇輕輕擦過下頜骨。
陳燼動作沒停,抬手將她的頭發彆在耳後, 叼住了白皙薄軟的耳垂。牙齒咬住軟肉,不輕不重地磨了兩下。
耳垂上的神經是最敏感的,再溫柔的含咬也是痛的,酥麻的。
林書夏毫無防備,不受控製“呀”地叫出了聲。
小姑娘的聲音本就細軟,偏甜。這種掐著調發出來的氣音,直接踩著他的神經反複鞭笞。
身體某處在蠢蠢欲動。
“……”
林書夏感受到了,渾身一僵。
纖細白皙的手指抓著陳燼濕透了的胳膊,指尖緊繃泛白,聲音都是抖著的:“陳燼。”
陳燼低低地罵了句臟話。
收回了壓製著林書夏的手,“我先去洗個澡,等一會送你回去。”
陳燼轉身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就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林書夏渾身失了力一樣,軟了吧唧地靠在牆上,身體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
眼睛水潤潤的,臉蛋燒得通紅,胸脯微微起伏。
好一會才緩過來。
林書夏身體站直,呆呆地看著浴室緊閉的門。
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被陳燼咬過的耳垂。濡濕的,還有一道明顯的齒痕。
她指尖蹭了蹭衣服。
可蹭不掉已經沾染上的他的氣息。
以前或許不懂陳燼的反應是怎麼了。
可宿舍兩個人都是老司機,手上有什麼好東西都會互相分享,有時候還會直接發在宿舍群裡。林書夏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懂了一點。
陳燼起反應了。
林書夏轉了個身。
麵對著牆壁,低下腦袋,腦門磕了磕牆。有幾分麵壁思過的味道。
一聲輕輕的歎氣。
林書夏抬手,捂住自己滾燙的臉頰。
心裡麵思考著,待會該怎麼和陳燼自然而然地相處。
……
等待的時間裡,林書夏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似的上下起伏。
先是從陳燼壓製下脫身而出的羞怯,然後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正常相處的無措與緊張,最後是等待著等待著的茫然。
他這一去。
哪怕林書夏不看時間,也覺得有些久了。
忍著尷尬和羞赧,林書夏慢吞吞靠近浴室。
遲疑地喊了一聲:“……陳燼。”
沒有他的聲音。
隻有流淌的水聲。
林書夏輕咳兩下,緩解自己的不自在,用儘量正常又稍大的聲音說道:“陳燼,你平時雨傘都放在哪裡呀?我自己撐傘回去就可以了,你不用送我啦。”
“好了。”
浴室的門被打開,一陣冷意撲麵而來,順著風向往骨頭裡鑽。
沒有一點熱水澡霧氣繚繞的樣子。
陳燼一張臉隱在門後,看不清表情。
林書夏往後退了一步。
聽到陳燼拉開了門,走了出來。
她抬眼看了過去。
陳燼渾身像是在水裡泡過了一樣,身體比剛才更濕透,臉上的水漬彙聚成水滴狀的,墜在鋒利瘦削的下巴。但身上已經換了一件乾淨的純黑色T恤,額發被捋到腦後,一半乾一半是濕的。
眉間幾分躁鬱,卻又有點兒懶散饜足。
林書夏收回眼,不敢再多看。
“等很久?”他垂眸問。
林書夏搖了搖頭,“也沒有很久,”語氣有些擔憂的,“你剛才才淋了雨,又洗冷水澡的話,不會感冒嗎?”
陳燼剛轉身要去拿傘的動作一頓。
他回頭,非常意味深長地看過來。
明明他沒開口,可話好像都寫在了臉上——我洗冷水澡,是誰的原因?
林書夏猛地垂下腦袋,小臉俏紅,睫毛抖了抖。
急忙轉過身往外走,“我去外麵等你。”
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
—
陳燼平時都住在學校,偶爾周末有事才會回來。
但也沒碰上過下雨的情況。
花了五六分鐘,才在陽台找到了一把黑色的折疊傘。
陳燼出來的時候,林書夏的臉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她低著頭,儘量不去和他對視。視線向下,就看到了陳燼拿在手上的傘。
“隻找到一把傘嗎?”林書夏眉毛皺了皺,“外麵的雨好像下得挺大的,一把傘可能不夠。”
一開始是毛絨般的細雨,繼而是一陣呼嘯的狂風暴雨,猛烈地撞擊著玻璃,乒乒乓乓的,像是在玻璃上奏樂。
林書夏即使是站在門口,都聽到了回聲。
陳燼:“等會去超市買把傘。”
林書夏“嗯”了一聲,又應了聲“好”。
兩人搭了電梯下樓。
一出電梯廂,冷風夾雜著濕冷的水汽穿堂而過,破盆大雨傾斜著灌了進來。
小區內的植被承受不了這場雨似的,紛紛垂下了枝葉。四周一片昏暗,隻有不遠處正在營業的超市散發出亮堂堂的光。
林書夏看著眼前的雨幕,一臉憂愁:“雨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大了?”
她看了一眼陳燼,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傘,“你上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然你估計又要淋濕了。”
陳燼垂眸,低聲說:“要麼我送你回學校,要麼你今晚在我這睡一晚。”
隻給林書夏在兩個選擇中選一個,再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啊?”林書夏驚呆了。
睡一晚?
和陳燼兩個人?
林書夏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輕輕的:“……我還是回學校吧。”
聽到她這句話,陳燼也不意外。撐開傘,往林書夏的方向偏了偏,“先去超市買把傘。”
折疊傘不比直杆傘,有點小。
林書夏被陳燼攬進懷裡,提著一顆心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明明雨傘都往自己身上偏了,可袖子依舊留下了濕噠噠的水痕。
再看陳燼,半邊肩膀都暴露在傘外。
超市就在不遠。
可到了超市,林書夏身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小皮鞋像是泡在了水中,裙擺輕輕地黏住小腿,留下一道明晰的水痕。隻有上半身還是完好的,沒有被雨水打濕。
陳燼抖了兩下雨傘。
傘上的水珠掉落,頃刻染黑了腳下的水泥地。
“我去買把傘。”他說。
“陳燼。”林書夏叫住他,“等一下。”
陳燼看過來,挑了下眉:“改變主意了?”
“……沒有,”林書夏有些臉熱的,“我就先看看。”
林書夏打開手機,點進打車軟件。
陳燼應該是把車停在學校了,不然會直接下去停車場開車回學校去。
雨勢太大了,走到地鐵站上估計全身都要濕透了。可這樣的天氣,很可能也沒幾個司機接單。
林書夏又等了一會兒了。
還是沒人接。
她歎了口氣,取消了訂單。
“年紀輕輕的,怎麼一直歎氣。”陳燼好笑地問。
林書夏“啊”了一聲,抓了抓頭發,“有嗎?”
拿在手上的手機突然震動。
舒雯打來的電話。
“夏夏!”舒雯在那頭喊道,“雨越下越大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林書夏抬眼看了下陳燼。
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後,下意識偏過腦袋,避開他的注視,輕聲說,“我今晚,不回學校了。”
舒雯愣了:“你住你朋友家嗎?你們不都才見過幾麵,安全嗎?”
林書夏點點頭,想到舒雯看不到自己的動作,又“嗯”了一聲。頓了頓,補充道:“我遇到……陳燼了。”
那頭安靜了好幾秒,毫無預兆地突然叫了一下。
林書夏耳朵受到了摧殘,下意識把手機拿遠了點,也就沒聽到舒雯在那頭說的話。
舒雯:“你們什麼時候進度這麼快了?居然都到那一步了嗎?天啊我剛聽說結婚證可以加一個學分誒!夏夏你可以爭取一下早日和陳燼領證!!”
可陳燼聽到了。
他垂頭舔唇,笑出了聲。
林書夏疑惑地看著他:“你笑什麼呀?”
陳燼克製著,可嗓音還帶著未散的笑意:“沒什麼。”
林書夏盯著他半翹的唇角,有些不那麼相信。
但舒雯久久沒聽到她的聲音,在叫她了,沒時間多問。
她把手機貼著耳朵,又和舒雯說了幾句話,掛斷了電話。
陳燼看了她一眼,進了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