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的弟子這麼不省心(2 / 2)

他拿劍在衣擺乾脆一劃,一撕,把布條遞了過來。

筆墨也沒有,溫珩乾脆用手指沾血,在布條上開畫。

前些天看的《修仙界常識300問》裡符修入門的禦物符,此刻無比清晰浮現在記憶中。

他靈力不夠,禦不起太重的物件,幾塊沾了燈油的布條恰好是極限。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道:“引它去水牢。”

溫珩手腕一動,布條在火上一燎,化成火團飛出。

火簇圍著黑蠻獸周旋,逼得它連連驚慌後退,溫珩額間沁出一層細密冷汗,一步一步上前用火簇抵著它,慢慢後禁地深處挪去。

周圍牢門有被撞擊鬆動的,裡麵的幾隻小妖獸趁機跑出來,嘶叫著往他身上撲,在空中被蕭長清一劍挑開。

陰冷昏暗的長廊,蕭長清拎劍護在溫珩身後。

他的半張臉都被遮掩在黑暗中,陰戾又沉冷地望過來一眼。長劍上綴著血珠,這一眼恰是戾氣衝天。

周圍的小妖獸縮了縮,不敢再上前。

水牢。

這裡是押審窮凶惡獸的地方,平時很少用到,中央十數米深的大池子乾涸無水,恰好是一座天然的牢籠。

黑蠻獸退到乾池邊,敏感地察覺到危機,哪怕被火頂著也不願意再退。

而燃燒的布條已經燒成了漆黑炭卷,火光逐漸微弱。

——撐不了多久了。

溫珩驅使著符咒就夠吃力,實在空不開手,蕭長清拎著劍,“我來。”

黑蠻獸見有人靠近,又是一通齜牙恐嚇。

蕭長清的來就是拿劍亂砍,黑蠻獸全身毛刺覆蓋,但鼻子眼珠這種地方總是薄弱的,被一柄劍擾得不勝其煩,越來越焦躁不安。

“吼——”

火焰和長劍配合著,黑蠻獸左躲右閃,難以顧及,加上身形笨重,腳下一個打滑就轟然下墜。

蕭長清還沒來得及欣喜,就被黑蠻獸亂撲的長尾猛勾了一下,往前一個踉蹌,一腳踏空。

他瞳孔驟縮,窒息的失重感瞬間包裹全身。

千鈞一發之際。

一隻手拉住他,阻止了下墜。

溫珩手上的血順著瘦骨伶仃的腕,流過纖長嫩白的手指,滴淌到他的手上,尚且帶著溫度。

蕭長清睫羽一顫。

拉住他的手用力到泛白,一點點將他從生死線拽了回來。

坑底傳來陣陣不甘至極的怒吼,震得地麵都有所顫動,滿室飛揚塵灰。

劫後餘生,兩人都是一身狼狽,脫力坐在地上直喘粗氣。

蕭長清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忽地瞧見對麵溫珩身後的黑暗中,一雙閃著紅光的眼睛悚然逼近。

摸劍的手卻摸了個空。

蕭長清麵色一變。

糟了,他的劍跟黑蠻獸一起掉進水牢坑底了!

“溫師兄!”

腳踝上傳來鑽心的疼痛,溫珩被咬了個措手不及,利齒狠狠撕咬著他的腳踝,竟然隱約傳出刺耳的骨頭廝磨聲。

他一腳踢過去,踢得蟻獸鬆了口,又要往過撲。

尖銳的獸牙閃著寒光,這一次,卻是衝著他的脖子來了。

溫珩根本來不及出劍,隻能眼睜睜看著死亡迫近。

刹那間,卻是一柄折扇破空劃過,打著旋兒切在蟻獸脖子上,堅硬的蟻殼直接一切兩半,赫然劃出一道猩紅血痕。

兩截蟻獸墜落在地,扭曲幾下,沒了動靜。

一道身影自遠處匆匆而來,因走得太快素白的衣袂翻飛,在暗長地牢中掀起一陣清風。

溫珩灰頭土臉仰起頭,小聲驚詫,“師尊?”

鬱明燭俯下身,目光垂落在他身上各處傷口,心頭緊了一下,“一時沒看住,怎麼又傷成這樣。”

又,又是一個又字。

溫珩臉上還沾著不少燃燒後的碳灰,隨手抹了一把,“師尊你怎麼知道弟子在這?”

鬱明燭抿唇,“路過,聽見看守禁地的弟子邊喊救命邊逃跑,就知道這裡出了事。當時還想,是哪家弟子這麼不省心。”

過來一看,原來是自己家的。

蕭長清上前。

他身上臉上也有不少擦傷,但都顧不上管,隻顧著從懷中摸出一個白玉瓷瓶,“溫師兄,這是我跟妙手長老學著調製的止血傷藥,你——”

話音未落,就見鬱明燭伸出手輕輕覆在溫珩的傷處,掌心散發出溫和靈力。

一股暖流湧來,沁入肌膚,流向四肢百骸,疼痛驟然溫和了許多。

鬱明燭淡聲,“不必了,還是先回隨雲山,再勞煩妙手長老親自來一趟吧。”

蕭長清握著白瓷瓶的手一緊,默了默,又道,“那我背溫師兄回去。”

溫珩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

他支著身子,剛起了一半,就齜牙咧嘴摔了回去。腳踝處的疼痛雖然有所緩解,但也使不上力,顯然是傷到了筋骨。

溫珩認命一攤,“好吧,我不太能。”

“我來吧。”鬱明燭攔住蕭長清,沒有分他半個目光,話卻是對著他說,“擅闖禁地,妖獸私逃,戒律長老很快就來,無論是不是你的錯,你都該儘快想想要如何與他交代。”

說完,鬱明燭俯身將溫珩打橫一抱,清瘦的一個人,這麼抱著也沒多少重量。

溫珩無端覺得鬱明燭心情似乎不太好,說話時眉宇間籠罩著一團莫名的低氣壓。

加上他渾身確實酸疼得厲害,懶得多說多動,便一言不發地縮進了溫熱淡香的懷裡。

地牢內彌漫著一層沉重寒氣,空氣中沉重的鐵鏽味久久不散,一地狼藉,牆上的燈火將一切影子都拖得細長。

蕭長清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握著白瓷瓶的手指逐漸攏緊,指甲陷入肉中也渾然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