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1 / 2)

齊巧家住10樓, 而望遠鏡在對麵的12樓。

為了防止裡麵的人跑路,夏漁點點自己,又點點門外,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快速向前交叉移動, 借此給傅鬆聲打手勢。

傅鬆聲:?

雖然不懂她想表達什麼, 總之她應該不會亂來。

獲得他的許可, 夏漁飛快跑下樓梯, 又跑上十二樓。停在一戶人家門口,確定是這家後,她砰砰敲門。

沒人應。

夏漁繼續砰砰砰。

被她敲的住戶沒出來,反倒是隔壁推開了門, 是個眼圈發黑的矮胖男人。

本來有些不耐煩的他看到夏漁, 壓下了火氣, 問:“這戶人很多天沒回來了, 你找他做什麼?”

夏漁:“我是對麵的住戶。”

矮胖男恍然大悟。他就住在隔壁, 鄰居是什麼德性他再清楚不過了, 很多次他在陽台收衣服時都能看到鄰居擺弄著望遠鏡,邊看邊發出惡心的笑聲。

不用想都知道鄰居在偷窺, 但他沒有在意,跟他又沒有關係,那些人被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所以眼前這個女生找上門來多半是為了算賬, 他搖頭,一個人就敢上門, 幸好隔壁不在。

“你在家的時候把窗簾拉好。”矮胖男言儘於此, 他正要進門,就看到這個女生拿出手機叫人。

“你再怎麼叫人他不在就是不在。”矮胖男心想這女生真的不懂得點到為止,“你就算把公寓管理員叫來也沒用。”

那個女生或許是把她的男朋友叫來了, 那男的又高又帥,光往那兒一杵,就有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撲麵而來。

走廊的燈光都沒有他們兩個閃亮。

矮胖男沒有離開,他想看看這女生怎麼收場,這男的又要怎麼處理。

以往總是推卸責任的公寓管理員居然被叫來了,矮胖男正疑惑的時候,就聽見管理員開口就喊:“兩位警官好……”

矮胖男:警察?!

他頓時收起了自己看好戲的心思,就要關門回家。

那位女警察握住他的門框,阻止了他關門的行為,她的力氣很大,他的汗水直流。

矮胖男大呼:“我就是看個熱鬨啊警官。”

夏漁奇怪地看他一眼:“我隻是想問你幾句話。”

哦,隻是問幾句話,那沒事了。矮胖男沒有再試圖關門。

鄰居叫趙傑,聽說在大公司上班。

傅鬆聲指著那麵望遠鏡,正要說話。

公寓管理員趕緊搶答:“這,我們也管不了他的這種行為啊。”

傅鬆聲:“有沒有住戶投訴過他?”

“這個倒是沒有。”公寓管理員也是第一次知道人模人樣的趙傑還乾偷窺這種事情。

傅鬆聲轉向矮胖男:“你知道他偷窺的是誰嗎?”

矮胖男飛快地瞥了一眼夏漁,他原本還以為是這位,但很顯然不是,他訕訕回答:“我隻聽他說過對麵有幾個大美女,不過最漂亮的是十樓那個。”

公寓管理員臉色一變。

和隻管自己的住戶不同,他們管理員拉過群,他知道對麵十樓的住戶被殺了。不過因為案發現場不在公寓,再加上要壓下消息賣房,所以住戶之間知道的不多。

而現在趙傑和那個死人扯上了關係。

傅鬆聲立即要來了出入記錄。出入記錄隻到半年前,而趙傑沒有任何記錄,說明他已經半年沒回來了。

這棟公寓不算便宜,他連家裡都沒收拾,就著急忙慌地跑了。

打電話去趙傑的公司問,趙傑早就辭職不乾了。

趙傑肯定有問題,但他不會是凶手。

“根據我們的側寫,凶手心思縝密,不會露出這種馬腳。即使一般人看不見望遠鏡,也不會留下痕跡。”

傅鬆聲很意外夏漁的視力居然那麼好,狙擊手都做不到這一點。

順著他的話,夏漁得出了結論:“所以他肯定是看到了什麼,或許就是凶手的臉。”

假設,趙傑如往常一樣偷窺對麵,發現凶手把齊巧帶走,之後又看到了新聞,發現齊巧死了。哪怕當時他沒意識到,但這麼久的時間足夠他想通了。意識到自己有可能看到了凶手,他東西都來不及收拾,趕緊跑路。生怕晚了一秒,他就會被滅口。

“有兩種情況,趙傑已經死了;趙傑躲起來了。”傅鬆聲做推測,“但我傾向於第二種,如果趙傑被殺了,凶手肯定會清理乾淨他的痕跡。”

所以趙傑一定活著。

就是不知道他躲哪兒去了,電話也打不通。

“但是他的社交賬號應該沒有換吧。”夏漁想起來隊裡有個新來的,“他是不是能夠查出來?”

傅鬆聲糾正:“你比他新。”

“行吧。”

*

新來的很給力,一下子就查出了趙傑的IP地址,就在吉祥縣的某個山村裡。

警方找到他時,他強烈要求被帶回警局,否則一句話都不說。

傅鬆聲乾脆把趙傑帶到了吉祥縣分局。

坐在警局裡,趙傑才真真正正地鬆了一口氣,他大口大口地喝著警方倒給他的水,連喝好幾杯,等喝不下後才如釋重負。

不等警方問,他就說:“嚇死我了,我就想看看美女,我有錯嗎?沒有啊。”

放鬆下來,趙傑才發現詢問他的兩名警察中就有個美女,心情一下子舒暢了。

看美女真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說重點。”傅鬆聲麵無表情地用指關節敲擊桌麵,“說一下你看到了什麼。”

被沉重聲響喚回神的趙傑瑟縮了一下:“就是那個美女死之前,我看到有個男的和我一樣在偷窺他。”

“既然你看到了,為什麼不告訴警方?”

“那我同事不就知道我是偷窺狂了?我還怎麼在公司混?”

“你根本不用擔心,你現在已經沒在公司上班了。”夏漁安慰他,“而且你被殺了的話,你同事也還是會知道。”

趙傑:“……”

長得漂漂亮亮的,怎麼這麼不會說話。

他扭頭衝著傅鬆聲發火:“你們警察可以隨便詛咒人民群眾嗎!”

夏漁為自己打抱不平:“我說的是實話啊,你自己做了這種事怎麼可能不被人知道。”

趙傑:“我要投訴!這個警察侮辱我!”

傅鬆聲:“……”

哪怕是犯罪嫌疑人也有權利提出異議,他示意夏漁先出去,換個人進來。

夏漁遺憾離開,換了個吉祥縣分局的刑警。

她一出去,外麵的警察對她肅然起敬。不愧是特調組的成員,一張嘴就能噎死人。

問詢室裡,換了人,趙傑的心情才好了些,他繼續說:“那個男的頭發挺長的,看起來就像是個搞藝術的。”

傅鬆聲拿出了齊巧前男友的照片,“是他嗎?”

趙傑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是他,警官你們抓到他了?不對啊,我怎麼沒有聽說。”

“他不是凶手。”

短短幾句話,讓趙傑的心情大起大落。他沒想到他害怕的那個人竟然不是凶手。

“你再想想你還看到了什麼,一點細節都不要放過。”傅鬆聲低語,“誰來過齊巧家裡,誰在她門口駐足,她和誰一起同行過……”

“我想起來了!”趙傑大叫一聲,“那個女人,就是你們說的齊巧,我最後一次看她的時候,她身邊有個男的和她一起走。”

傅鬆聲:“那個男人長什麼樣?”

趙傑搖頭:“我沒看見。那個男的避開了所有有窗戶的位置,我隻能看到他的下半身。他穿得很休閒,看比例他應該不算矮。”

趙傑瞧了一眼傅鬆聲,補充說:“比警官你矮一點。”

“你還記得他的衣服的樣式嗎?”

“應該還記得。”趙傑不確定,“他的衣服還挺好看,我還想模仿搭配,但是過去這麼久了,我可能記不太清。”

記得一點是一點。傅鬆聲出去把夏漁叫了進來。

趙傑不滿:“怎麼又是她?”

“如果你實在介意,我可以帶你去現場認凶手。”傅鬆聲給了兩個選擇。

趙傑:“……”

他妥協了。

被叫進來畫畫的夏漁:“!”

原來要讓彆人接受自己的提議,隻需要再提一個更離譜的就行了。

記下來記下來。

趙傑開始描述衣服的樣式,夏漁埋頭畫畫畫。不需要趙傑看,係統自動給她開出一個窗口,她畫的和他說的相似度達到了90%,她才繼續畫下去。

畫好後,傅鬆聲拿去給趙傑看,趙傑瞪大了眼睛:“就是這套!一模一樣!”

雖然沒有看到臉,但有個服裝就不錯了。

謹慎起見,傅鬆聲又問了一遍:“你確定嗎?”

“我確定,那男的就穿這套,因為他衣擺的流蘇還擋著我看——”聲音到這裡戛然而止,想到這是警局,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

傅鬆聲拍下圖像傳給了薑興生,接著他出去看吉祥縣保存下來的監控。

凶手躲開了所有的監控,監控裡隻出現了齊巧。要不是趙傑在偷窺,他們甚至不知道齊巧的身旁還有一個人。

傅鬆聲對吉祥縣的警察說:“這套衣服並不常見,去問問路人,說不定他們有點印象。”

但是他不抱希望,畢竟真的過去很久了,隻是隨意一瞥根本不可能記住。而凶手在殺人之後肯定不會繼續穿這套衣服。

不過可以暫定凶手偏好這種風格的衣服。

他給各個轄區的警察發了這張照片,希望他們能夠通過監控找到相似的人影。

既然到了吉祥縣,傅鬆聲就順便去找齊巧的父母。

齊巧的家境一般,但她聰明,高中就開始設計東西賺錢,積累了名氣,在大學裡她大放異彩,還沒畢業就成了小有名氣的設計師。

死的時候她才23歲,就已經在市中心買了公寓,因為父母不願意去市裡,她還能在老家給父母買房買車。

齊巧的事業正在上升期,最近她正接手了來自官方晚會的大單。不出意外,以她的能力,她會成為享譽全國、乃至全世界的大設計師。

所以當齊巧被殺後,吉祥縣一開始把她的競爭對手列為重大嫌疑人。隻不過因為她的死法和競爭對手的不在場證明,警方的調查陷入了死胡同。

直到第二具屍體的出現。

齊巧的父母看到警方上門,趕緊泡茶端水果,期待地問:“是有凶手的消息了嗎?”

傅鬆聲也不擅長麵對被害人家屬,但隊裡除了他都不是什麼高情商的人,好不容易來了個新人,結果比方不言還差勁。

他正要按照總結的安慰模板說話,就聽夏漁自信滿滿地說:“是的,我們已經查到了關鍵,很快就能抓到他了。”

她的語速很快,快得傅鬆聲都攔不住她。

齊巧父母的雙眼迸發出光亮,晶瑩的淚光閃爍,齊母握住夏漁的手,哽咽著說:“好,好,太感謝了,真的。”

說著,她就要跪下。

夏漁眼疾手快地扶住齊母,那邊齊父沒人注意,他一下子就跪下來了。

傅鬆聲趕緊去拉齊父,力氣很大的他竟然拉不動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齊父,他隻好說:“是我們感謝你們才對,警方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你們能夠耐心等待就足夠讓我們感激了。”

多的是跑來警局鬨的家屬,以前他還要一邊查線索一邊安撫受害者家屬的情緒。

夏漁看著難得不知所措的傅鬆聲,再看看被她拉住的齊母,想到要讓彆人接受就得提出更離譜的建議,於是她也做出一副要跪下的模樣,把齊母嚇到了。

齊母反過來拉她:“使不得,使不得。”

“你們要這樣的話,我可以禮尚往來。”

不用拉,齊父就站起來了。

這對夫妻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這位警察同誌真乖啊,跟我們家巧巧完全不一樣。”

他們家巧巧從小就有主意,很少和他們說笑,但他們知道巧巧是個孝順孩子。

如果當時他們也去市裡的話,如果他們去市裡照顧巧巧的話,說不定她就不會……

想到這裡,他們又開始難過了。

傅鬆聲立馬開口打斷他們的施法:“齊巧有沒有和你們提到過她的事情?比如她認識了什麼人?”

齊母:“她和我們說過她交了個男朋友,不過沒多久就因為性格不合分了。”

齊巧並沒有告訴父母這個前男友出軌了。

“還有呢?提了一嘴的也算。”

“巧巧很少說她事業上的事情。”齊母感到抱歉,“我們也幫不上忙。”

傅鬆聲表示沒關係:“如果你們想起什麼,可以聯係我。”

從齊家出來,傅鬆聲對夏漁說:“你不該對他們說那句話的。”

夏漁茫然:“哪句話?”

“你說很快就會抓到凶手——你不該給他們希望。”

傅鬆聲深知不是每個案件都會被偵破。市局的陳年舊案已經堆積如山,懸案數不勝數。這還不包括已經抓到嫌疑人但證據不足的案件。

給了被害人家屬希望,如果他們沒有做到的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們絕對不能隨便給予承諾。

“因為這個案件一定會被偵破。”

夏漁很篤定。

在接觸第一個受害者時,她的主線任務就已經刷新,變為了“死亡櫻花案”。隻要是任務,就沒有完不成的道理。

“還逝者以真相,給生者以慰藉。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能認輸。”

說這話時,她閃閃發光,仿佛能夠驅散所有黑暗和陰霾。

那句掃興的話傅鬆聲到底沒說,讓新人保持著這份熱情與正直堅持下去,如她說的那樣,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

前幾位受害者都調查了一遍,輪到最後一位江知春。

江知春是一名法製記者,每天奔跑在基層,為百姓和真相發聲。她不懼黑惡勢力的威脅,報道了無數陽光背後的黑暗,在老百姓中有著好名聲。

因此張局很關心這起案子。

當然,張局關心不僅僅是因為江知春的人品,更多的是因為她的死法。

和前麵九個不同,江知春的身上有著明顯的掙紮痕跡。法醫推測江知春被注射安眠藥後沒有昏迷太久,她醒來後與凶手發生了衝突。可能在此過程中她抓傷了凶手,她的指甲被剪得非常短,不像前麵幾位死者一樣圓潤。

“還有一點,江知春的屍體旁邊放著幾顆巧克力。”

前麵幾位死者的屍體旁都沒有出現過巧克力。

因為與前麵幾起案件有出入,所以一開始警方是單獨調查江知春案。但屍檢後,江知春體內的的安眠藥和前幾位的成分一致,妝容手法也是同一種類型,所以就並案處理了。

去江知春家之前,傅鬆聲去買了水果。夏漁正疑惑著為什麼這次要帶水果,他們就在菜市場碰到了江知春的媽媽。

江知春父不詳,哥哥失蹤幾年,與媽媽江滿衣相依為命。江滿衣以前是一名護士,退休後偶爾在菜市場賣菜。

“江姨。”傅鬆聲語氣恭敬地喊道,“我們想了解一下知春的事情。”

江滿衣年近五十卻已滿頭白發,她梳著利落的短發,布滿皺紋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好顏色,她的穿著鮮豔,即使喪女也不見傷感。

聽聞他們的來意,她動作利索地收拾好了攤子,帶著他們兩個去了她家。

一棟老舊小區裡,江滿衣給他們倒了白開水,平靜地問:“是有新的線索了?”

傅鬆聲說了一遍他們的發現。

“我印象裡知春沒有和我說過這種事,她這個人隻對新聞感興趣。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接近她的話,隻可能是和她在調查的事情有關。”江滿衣說,“那孩子經常以身試險,說不準就是為了報道這起案子被凶手注意到。”

她反過來給他們提建議:“你們可以看看她死前去過哪些地方,可能就是在這裡遇到了凶手。她直覺比較敏銳,萬一注意到凶手,完全有可能反向接近凶手。”

談完正事,傅鬆聲開始說私事了:“知春的事情,張局很抱歉。”

江滿衣擺擺手,並不放在心上:“沒事,知春遇害也不是他想看到的,讓他彆內疚,早點破案才是正事。”

“我會轉告他的。”

江滿衣“嗯”了一聲,轉而看向夏漁。

夏漁本來正在翻自己的日誌,見江滿衣看過來,她下意識地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江滿衣平直的唇角彎了彎:“這就是夏漁吧,和張老頭說的一樣招人喜歡。”

這雙眸子清透純粹,像極了知春,但知春比她多了孤注一擲的堅決。

她摸摸夏漁的頭發,“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沒有什麼比你自己更重要。”

像是在對夏漁說,又像是在對彆人說。

從江家出來,夏漁才有機會問傅鬆聲江家的事情,聽起來張局和江滿衣的關係很好。

傅鬆聲無法告知夏漁,因為這是機密,是絕不能讓彆人知曉的秘密,他能夠知道也是因為他和江知春的哥哥是好友。

他隻能說:“他們一家都是英雄。”

是隻有山河知道的英雄。

*

受害人都看了一圈,得到了不少的線索。

薑興生去找齊巧的同事詳細詢問那個凶手的情況,陳寄書去調查江知春的軌跡,夏漁在辦公室看她們十個人的社交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