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塵世間的煩心事來找施主,”主持聽明白了,看向蔣城聿,“旁邊就是寺廟的會客廳,施主請便。”
蔣城聿欣然應允,又道歉:“這種事本不該鬨到佛堂,讓您見笑了。”
“阿彌陀佛,”主持鞠躬,神情坦然,“無妨,佛祖心中自有決斷。”
會客廳裡,檀木做的桌椅上鐫刻著古樸的蓮花文案,蔣城聿坐著喝茶,助理站在一邊,抬眼,偷偷看了眼站在中央的王總經理。
昨天,這位還是博越元老級彆的人物,好不風光,今天,已全然是失意的中年男人。
隻在蔣城聿的一念之間。
“蔣總,”王總經理的西裝是皺的,眼下烏青一片,表情不滿,盯著蔣城聿,“你好狠毒的心,我在博越多少年,江山都是我打下,沒功勞也有苦勞,昨天做錯事,今朝辭退我,一點情麵不講,這就是你的為人?”
蔣城聿麵對詰問還是不慌不忙:“做錯事當然要受懲罰,”
“王叔請坐,”蔣城聿眼中笑意不到眼底,語氣冷淡,“我隻回京北幾天,王叔已經把標書泄露,我也想知道,王叔心裡是什麼想法?”
“我什麼想法?你是蔣家出來的,現下又回京北,自然凡是為你蔣家考慮,抱歉,我沒得退路。”
自然唯利是圖,能撈一點是一點。
蔣城聿挑眉,開口:“我在香港長大,自然凡事為博越考慮。”
“世侄,”王經理嗤笑,“這話你糊弄鬼還可以,怎麼拿出來騙我這樣的老狐狸。”
蔣城聿的野心絕對不止博越。
見蔣城聿不說話,王經理繼續:“今天我來,不為和你談論這些,隻一件事,我要回博越,你的解聘書要收回。”
“論情理我還看著你長大,我想,這點麵子還是有的。”
王經理說完,瞪大眼睛,試圖從蔣城聿臉上觀察出他的態度,隻是這位向來喜怒不形於色。
蔣城聿把佛珠從手腕上拿下來,在手指間撥弄著玩,餘光瞥他:“你有什麼麵子?”
“解聘書不會收回,我已請好律師,追究和收回股權,隻是時間問題,王叔不如拭目以待,看看你在我這裡有多少麵子。”
王叔以為蔣城聿連公司都不去,該是給他下馬威而已,沒成想連律師都已經找好。
他看蔣城聿氣定神閒,動作是在飲茶,毫無退讓的意思。
茶香和香灰的味道充盈空間,王經理徹底慌了神,換了副嘴臉,不敢再自稱長輩。
“蔣總,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求你看在我這麼多年辛苦的份上,還讓我回博越,哪怕降級呢?”
“條件還可以再談,蔣總,聘我回去,我多的是可以回報你的東西。”
他著急起來,向前走了幾步,想要去觸碰蔣城聿,被助理攔下。
蔣城聿笑笑,重新把佛珠帶回手腕,漫不經心看著王經理。
王經理把這理解為蔣城聿鬆口的信號,賣力地繼續:“等價交換,蔣總你不吃虧。”
幾乎是一瞬間,蔣城聿伸手,將滾燙的茶盞摔在王經理身旁的地上。
瓷片碎裂,水霧蒸騰,王經理甚至不敢躲,受了這一下。
“我不躲,”王經理被燙,麵上卻不敢表露,“您消消氣也是好的。”
隻要消了氣,能再把他調回博越。
茶盞脫手,旁邊的助理眼疾手快,替上司遞上乾淨的手帕。
“王經理,”蔣城聿叫他,邊用手帕擦手,陽光照進房間,他的麵容藏在陰影裡,神情難辨,慢條斯理地用粵語反問,“你算乜嘢,都有資格同我傾條件?”(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兩者對視,王經理在對方的氣勢裡徹底敗下陣來。
此時才驚覺以前看錯蔣城聿,真以為他做幾次慈善,拜幾次佛,就是真的有菩薩心腸,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真是癡線,未料到觀音身後也有怒目的金剛,蔣城聿習得超脫世俗的狠決。
慈悲眉目,雷霆手段。
死灰般的寂靜裡,助理抽空看了眼周嶽發來的消息,判斷好優先級,走到蔣城聿身邊,耳語。
“蔣總,周嶽發消息來,說……許小姐好像有事情找您。”
到底是蔣城聿民政局領過證的太太,周嶽不敢怠慢,把事情發了簡訊過來。
蔣城聿挑眉,思考幾秒,接過手機,撥通許朝今的號碼。
許朝今接到電話時也很驚訝,估算著蔣城聿應該很忙,又能聽到對麵的雜聲,先道歉:“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你了,等你回來再說也可以。”
王經理還要再糾纏,被助理攔住,半跪在地上,像求饒的犬類。
蔣城聿隻看一眼,回她:“你是我太太,不算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