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林琢玉主仆臉色都是一變,賞雨年紀還小,嚇得渾身發顫:
“姑娘,這、這是什麼人哪?”
玩月在一旁憤憤道:“這也太囂張了,真是不把咱們放在眼裡!”
憐霜到底年紀大些,比兩個小丫鬟穩重不少:“姑娘,這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蠻種,咱們彆跟他一般計較,就讓他先進去又何妨?”
林琢玉早已沉了一張臉,冷冷道:“不跟他計較?那還有王法嗎!”
三個丫鬟還不等反應過來,林琢玉已經掀開車簾,直接跳了下去,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正攥著車夫領子要打的紈絝公子哥兒麵前:“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敢當街打人!”
那打人的公子哥兒聞言,便撒開了車夫的領子,竟上下打量林琢玉一番,邪笑道:
“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也配上來就問大爺的名字?”
林琢玉的三個丫鬟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跟下馬車,把林琢玉護在身後。
正說話的功夫,那馬車上又下來一個華服貴婦,擰著眉頭瞪了公子哥兒一眼:
“蟠兒,我不過一眼沒瞧見,你便要惹禍!”
林琢玉聞言,心下更是明鏡一般,這紈絝定是薛蟠無疑,至於這貴婦,自然就是薛姨媽了。
薛蟠被薛姨媽訓了一句,也不以為意,冷哼一聲,斜睨了林琢玉一眼:
“不知哪裡來的破落戶,車上還掛著重孝,著實把我晦氣得要死,這小蹄子居然還想走在咱們頭裡,真是三張紙畫個驢頭,好大的臉麵!”
林琢玉沉了臉色,示意三個丫鬟先不要開口,又冷冷道:
“都是榮府的親戚,誰又比誰高貴些?再說我們不過是來借個道,允就允,不允便罷,誰也不是你家的奴才,憑什麼打人?”
薛蟠聞言,登時笑出了聲,配上輕蔑的眼神,彆提多招人膈應:
“好你個小蹄子,就你也敢與本大爺論高低?你是個什麼出身,家裡能有多少嚼穀,就敢跟大爺這麼說話!識相的,趁早給爺跪下磕頭,爺還可以饒了你,如若不然,爺這對拳頭可沒長眼睛!”
薛蟠話雖這麼說,心裡卻已拿捏準了林琢玉的身份。
王夫人昨兒已派人特地給他送了口信,提到榮國府住著兩個守孝的林家丫頭,一個是老太太的親外孫女,剛死了娘的;一個是外孫女同族的親戚,爹娘都死絕了,隻剩一男一女,女孩兒就也跟著老太太的外孫女住在榮府裡,隔兩天出去看看她哥哥。
那傳口信的人還強調了一下,說是王夫人特地囑咐的,如果在榮國府門口碰到一個一身重孝的丫頭,必是林琢玉無疑,連自己都在她手底下吃過虧,換了薛蟠隻怕更難應對,讓薛蟠千萬克製自己的脾氣,不要招惹這個丫頭,最好是繞著她走。
最後這幾句,薛蟠可就不愛聽了。
林琢玉算個什麼東西,沒爹沒娘的破落戶,也配讓他薛大爺敬而遠之?
嗬呸!
還敢欺負他賈家姨媽,真是膽肥了!
他要是不給林琢玉點顏色看看,林琢玉還真以為姓薛的好欺負呢!
薛姨媽聞言,登時大怒:“你個孽障,還敢動粗!真嫌惹的禍不夠多嗎!”
一麵說,一麵推了薛蟠後背一下,看得林琢玉隱隱無語。
平心而論,薛姨媽也不算窮凶極惡、是非不分之輩,和王夫人比起來甚至還算厚道,隻是慣子如殺子,她但凡能夠嚴一點管教薛蟠,薛蟠都不會荒唐到今天這種拿人命不當人命的程度。
眼瞧著天色越來越沉,烏雲密密地壓了過來,一陣陰風卷著些雜紙碎屑自榮國府門前倏忽而過,林琢玉忽然眯起眼睛來,淡淡勾唇: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姓薛的,你以為逃到京裡,就逃得了嗎?”
薛蟠聞言,頓時臉色一變:“你……你什麼意思?”
薛姨媽也不由得後退一步,看著林琢玉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裡隱隱有些惶恐:
“這位姑娘,有話好好說!”
“姑娘?”
林琢玉忽然一笑:“薛夫人,你不認得我也正常,薛大爺總該知道我是誰的。”
薛蟠大怒道:“胡說八道!我活了這麼大,今兒才第一次進京,怎麼能認識你?”
林琢玉眼底劃過一絲笑意,眯起眼睛來:“薛大爺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才多久,怎麼就忘了我馮淵了呢!”
“你——你怎會是馮淵?!”薛蟠聞言,直如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傻住了。
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將馮淵打死了,況且馮淵明明是一個男子,怎又會是眼前這個少女?
林琢玉的三個丫鬟也傻了,相互對視一眼,彼此之間都是滿臉疑惑。
馮淵?誰是馮淵?
馬車裡,薛寶釵雖然還穩坐釣魚台,但內心已經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馮淵之事發生在金陵,雖然馮家人也鬨過,但勢敗之族能掀起多少浪花?京城這邊,薛姨媽隻派人知會了王家舅父與賈家姨媽,再不濟賈家姨夫或許也會知道,這少女又是何人,究竟如何知道金陵的案子,又為何自稱馮淵?
林琢玉也不答言,隻是微微一笑:
“薛大爺,你逃得了王法,逃得了報應嗎?”
她一麵說,一麵默默開啟了自己的診療係統,雖然診療係統平日裡以調養為主,但也不是不能進行治療的,為了應對突發情況,甚至還配備了急救係統,其中就包括電療設備。
林琢玉將診療係統調成電療模式,朝著薛蟠森然一笑。
今兒不給你電成霹靂貝貝,我就不姓林!
薛蟠背後一冷,不知為何看著林琢玉瓷白冰冷的小臉竟覺得有些心虛,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顫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