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修)(1 / 2)

高門棄婦 不落言笙 6820 字 5個月前

深冬十一月,庭院內的木芙蓉爭相盛放,剔透的露珠若有似無的墜在花尖,花色從外由淺及深,雨色空濛間,鳥雀掀起了一片驚寒。

孟禾鳶臉頰失了血色般蒼白,費力的起身去夠床榻邊小幾的熱水,卻失手打翻了杯盞,侍女春緹匆匆進門:“奶奶,您彆動,小心傷了身子。”

春緹利索的收拾了地方,給她倒了盞熱水,喂到了她嘴邊,孟禾鳶淡笑:“沒那麼嚴重,不過是小產罷了。”

春緹安慰:“二爺三五日後便回來了。”

孟禾鳶眼眸到底是亮了一瞬,眼底帶著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雀躍,但,又想到了什麼,臉色灰暗了下去。

自己沒用,保不住她和二郎的孩子,二人成婚三載,無所出,婆婆日日念叨,月月煩擾,求神拜佛不止,還喝了不知多少湯藥,才得來的這個孩子。

大夫說她天生體弱,能有孕已然是極為不易,須得臥床靜養,否則極易滑胎,可她還是沒用,失去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雖然她知道顏韶桉並不會對她橫眉豎目,冷言相待,但她仍舊整日多愁善感。

雪青色紗帳半垂,入了寒冬,屋內寒氣重,雖日日燒著炭盆,但卻仍舊手腳冰涼,那一張燦若春華的臉卻不掩絕色,杏眸瀲灩,眼尾上挑,肌膚白如羊脂玉,端的一副病骨媚色。

二人正說著小話,就見一老嬤嬤進屋來,麵上笑意疏離。

孟禾鳶起身,輕語:“吳媽媽怎麼來了。”

吳媽媽是她婆母沈氏身邊第一得力女使,算的上西府半個掌事的。

吳媽媽站的不遠不近:“少奶奶,太太差奴婢來問問,二爺三日後的家宴,您若是身子不舒服的,太太便親自裁度了。”

春緹聽了微微蹙眉,她家奶奶小產將將半月,小月子還未坐完,來說這一嘴是何意,若是真體貼,合該直接接手了去。

孟禾鳶笑了笑:“我沒事,本來這家宴經手的都是我,婆母不甚熟悉也是正常。”她聲音似是一把新棉,柔柔的掃過人的心尖。

吳媽媽福了福身子:“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太太還叫老奴給您帶了株老參,叫您好好補補身子。”,說完把手裡的盒子遞給了春緹。

“內府事物繁忙,老奴便先告退了。”吳媽媽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春緹憋了一肚子氣,重重放下了那木盒,“太太實在過分,少奶奶您小月子還沒坐完便來催,她自己倒是逍遙自在。”言語間頗有怨氣。

孟禾鳶唇角笑意淡了下來:“少說些罷,婆母對我有怨氣也沒辦法,再說了,此番官人回來婆母本就看重,當初也是我自告奮勇攬了差事,哪有扔出去的道理。”

雖然如此春緹還是覺著委實憋屈的很,太太素來不喜少奶奶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尤其是隔三差五拿孩子這事刺她。

孟禾鳶翌日便起了身裹了厚厚的大氅去了蘭心院請安,深冬的天氣一日多變,她身子不好,走在路上還有些軟綿綿的,庭院內,還有些薄雪未消,玉樹瓊枝,掩映如畫。

婆母沈氏正倚在羅漢榻上翻看賬本,沈氏麵相淩厲,一身金絲滾邊兒赭石色褙子,屋內規製均是金器銀器,就連沈氏本人也是珠光寶氣,發髻的翡翠瑪瑙湊在一處,實在貴氣中帶著土氣。

她出身小門小戶,但為人卻頗為要強,顏府老太爺去年將將去世,逝後配享太廟,顏氏一族無上殊榮。

老太爺逝後,府上分割成了東西二府,東府為尊,平陽郡主是老太爺正妻,西府為次,魏氏為老太爺貴妾,二人均有一子一女,孟禾鳶的公爹行二,夫君也是行二,無論何事都被東府壓一頭。

魏氏就是個爭強好勝的,偏愛打壓沈氏,卻對孟禾鳶麵色和善,隻因她家族鼎盛,是嫡女出身,沈氏受了氣便時時磋磨她。

“花這麼點兒銀子如何拿的出手,我兒巡行歸來,官家器重,遞來的拜貼也不知道多少,此番必得叫那東府好好瞧瞧。”沈氏有些不大滿意的說。

孟禾鳶捧著熱茶:“兒媳隻是覺得還是不宜鋪張浪費,官人既得官家器重,必定千百雙眼睛盯著,此時低調為好。”她聲音柔柔的,像是和煦的風,落不到實處,麵龐笑意始終溫和。

沈氏最不喜她這副模樣,雲淡風輕,絲毫沒有一絲雷厲風行之感,人若不爭不搶如何能有上進的動力。

當初她就不甚願意桉兒娶她,偏生她家老太太就看準了孟氏嫡女的身份,隻是她的父親不過一員武將,孟氏一家有二房,孟禾鳶一家子常年征戰在外,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母親隻是一介上不得台麵的舞女。

“你懂什麼,聽我的,排麵搞大。”沈氏不容置疑,“你上次做的玫瑰餅倒是不錯,屆時當做招待賓客的果子。”沈氏懶懶的說。

孟禾鳶有些想笑,玫瑰?這變幻無常的十一月根本不是玫瑰的花期,花園倒是有些茶花,隻不過開在東府那邊兒。

她剛想說此事,沈氏便有些不耐:“行了,你自己琢磨去罷,莫要事事叫我看顧。”,孟禾鳶便咽了下去,福了福身子退了出來。

她急急回了屋子,取了手爐捧著,沈氏那屋坐著她寒氣入體,冷得慌,春緹裹著湯婆子塞進她被子裡。

“晚一些,你隨我去一趟東府百暉園。”孟禾鳶同春緹說。

“奶奶去東府做甚,若是叫太太知道了,沒得又拿捏著數落您。”春緹眉頭蹙成了一團。

“摘些花做果子點心,無事,此事就是太太吩咐的。”孟禾鳶解釋了一嘴,還得備一些櫻桃肉,二爺喜歡,每日總是要用一些,想到二爺,她心裡沉甸甸的。

眼下隻盼著二爺回來不會怪她,孟禾鳶愁緒的低了眉眼,如姣花照水般含情目微微顫動。

二爺,西府長孫顏韶桉,巡行已有三月,他如今位至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年少有為,才華橫溢,人也周正俊朗,至少待她相敬如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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