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開口:“紗兒知道,我為何會生氣嗎?”
她抿著唇,想了想,搖搖頭。
依她的推測,他會生氣是因為她對他無禮、不敬,但這隻是她的推測,不是實情,與其胡言亂語,惹得他越發不喜,不如全做不知,左右不會比現在更差。
果然,她的反應沒有讓盛瞻和露出笑容,也沒有讓他更生莫測,他隻是靜靜地瞧著她,黑眸如墨,點在她的心上。
她乖順地與他對視。
燭花劈啪一聲爆開。
盛瞻和低下頭,吻了她。
覓瑜閉上眼,柔婉承接。
泉水無聲細流。她的衣衫被他褪去,人被他抱到榻上,她本以為今晚會重回嬿婉良時,不想他卻停了下來,沒有再進一步。
滾燙的肌膚燒灼著她的心,她伸出手,試圖觸碰他:“瞻郎……”
他還是阻止。
她既委屈又羞怯,目盈清光,香腮勝蕊,綿軟道:“瞻郎……瞻郎不喜紗兒這般嗎……?”
盛瞻和眼底的漆墨終於冰消雪融,笑著貼上她的唇瓣,低聲昵語:“我怕明早起來,不喜的人會變成你。”
“我可以——”
“不許服藥。”
“那——”
“也不許。你現在整個人都是糊塗的,我不相信你。且,”他順著她的臉頰一串吻下,“你現在的年紀,的確不適宜有孕。”
她訥訥道:“可是……長安城裡有不少女子,都在這個年紀……”
“你不是她們,東宮也不是尋常人家。”
覓瑜抿著嘴,不說話了。
誠然,他這話十分周全體貼,能得到這樣一個夫君,是她之幸。可他彆光顧著說話,動作也停一停呀……這樣親著她、吻著她,她便是出家的小道,也得被他撩撥得動了凡心,何況她才與他成親不久,正是知享其樂的時候……
她忍了又忍,終是按捺不住,羞紅著臉,小聲道:“那,我們也可以……”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盛瞻和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輕笑著又親了她一下:“不行,我說過,我會忍不住。”
她嘟起唇,心道,他現在哪裡有忍耐的模樣,莫不是故意這麼說、這麼做的,想讓她拱手而降,日後沒有顏麵再指責他、拒絕他。
她不想讓他計謀得逞,可他當真是……沒想到他看著端莊沉穩,私底下竟是這般的……這般的可惡……將她死死拿捏……太過分了……
覓瑜的眸子裡沁出些許水意,水汪汪地瞧著他,嬌嬌軟軟地道:“無事,紗兒相信瞻郎……瞻郎……便允了紗兒這一回……?”
盛瞻和含笑凝視著她:“你當真想這樣做?”
虛偽。她在心裡嗔罵。明明他自己也想,她能很清晰地感覺到,裝得這麼置身事外做什麼,她真想搖搖頭,給他一個“不想”的回答。
可惜一來她的確如他所言,全身不舒坦得緊,二來她也不敢和他鬨脾氣,她可沒有忘記他先時的那份不滿,好不容易才哄得他眉開眼笑,她絕不能重蹈覆轍。
是以,她點點頭,乖巧地給出一個羞澀的回應。
盛瞻和露出滿意的微笑,輕撫著她的臉龐,低啞道:“如紗兒所願。”
春宵意濃,夜露成涓。
半場雲雨過後,盛瞻和叫人打水進來,浸了巾帕,細細替她擦洗。
這些事本應由覓瑜來做,一如妻子在床笫間服侍夫君,不過這規矩在新婚第一夜就破了。
那時,盛瞻和也是命人打了水,自己拿了巾帕替她擦拭。她嚇了一跳,不敢勞動他,掙紮著想要下榻,但被他按住了,道是她身子疲累,他來就好。
她雖有不安,卻也因為著實難受,紅著臉應了。從那之後,此事便成了慣例,今夜亦如是。
擦洗完畢,覓瑜用茶水漱了口,以絹帕輕拭唇角,簡單收拾了一番後,便起身欲行至外間,把讀到一半的書籍和寫到一半的方子收好。
盛瞻和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她道:“之前的方子還沒有寫完,我——”
不等她把“將它收起來,等明日再續”的後半句話說出口,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就忽然收緊,又旋即鬆開。
“哦。”他淡淡應了一聲,“你去吧。”
“……”覓瑜又不敢去了。
他這是鬨的什麼脾氣?剛剛還好好的,柔情蜜意地對她,怎麼轉眼又——他不喜歡她謄抄藥方嗎?
……也是,雖然整個皇宮沒有人敢說他有疾,但他患病數年,多少能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見她翻讀醫書、撰寫藥方,覺得煩躁不安在情理之中。
看來她以後不能在他麵前這麼做了,要不然,她在院裡另辟一間房,專做攻讀試藥之用?也免得打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