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2 / 2)

曹玉被嚇到:“母親何出此言?”

曹夫人動了怒,發髻上的釵環都跟著顫了顫:“今早上宮裡來送了帖子,那是棲鳳宮的名帖,棲鳳宮那位就那麼一個嫡出的公主,你說說皇後娘娘什麼意思?曹家上下都不敢置喙的事,你還私下安排起來了。你哥哥的婚事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曹玉咬唇,還想辯駁幾句,曹夫人卻不欲與她廢話,讓身後兩個婆子將曹玉看住,便徑直進屋了。

曹家主母氣勢洶洶進屋,通身跟了幾個婆子丫鬟,不像在自己家,倒像是抄家。

沈靈書好整以暇,靜靜承受她的怒火,彎身行禮:“見過曹夫人。”

曹氏眼皮一瞭,心頭也有些驚豔,眼前的女子一身淡黃色煙籠紗裙,彎身行禮,露出的脖頸雪白優雅,肢體美好像一株白玉蘭花,一雙盈盈水眸望過來,連她也有幾分沉浸下去。

算起來這沈家娘子也算世家出身,若不是家世敗落,便瞧著眼前的舉止涵養,容貌姿色,也當得起侯府的大娘子。

隻可惜,沈家倒了,她侯爵府這潑天的富貴榮耀就輪不到一個孤女來享用。

曹氏皮笑肉不笑,走近一旁的紅木交椅坐了下去,也伸手道:“沈娘子坐。”

很快便有下人端著白瓷杯來上茶,待人都走後,曹氏素手撫摸著茶杯邊緣,道:“沈娘子,我也就不與你兜圈子了,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

沈靈書唇邊含笑:“夫人請講。”

曹夫人盯著那張色若芙蓉的臉,語氣突然就緩和下來,“沈娘子,今日你登門不過是想利用玉兒去見瀾兒。我知道,那日宮宴瀾哥把傘借給你,你便對瀾哥起了心思。可你身在大鄴宮多年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世家,婚事從來就由不得自己,七公主看上了他,我們曹家也沒有辦法。沈娘子得聖人皇後垂簾,這上京的男兒那麼多,何必盯著我家瀾哥不放?”

曹氏話說得委婉,卻實在是諷刺她一個女子不知廉恥勾引她兒子,沒給她半分臉皮。

沈靈書並未被激怒,朱唇輕啟,與她分析利弊:“夫人既知皇後娘娘有意為公主尚貴府公子,那為何宮裡遲遲不下賜婚的聖旨?大鄴宮裡,還有誰能攔住皇後娘娘的心思,夫人不會不知。我父家凋零後,蕭氏一族日益崛起,蕭家儼然成為武將中的翹楚,若蕭後的女兒與有百年望族之稱的曹家聯姻,聖人真的不會忌憚?還會真心重用侯爺和公子嗎?”

曹夫人愣怔,來之前隻道她是個金玉在外的繡花枕頭,寄人籬下的孤女,卻沒想心中有這片成論,她竟沒話反駁。

沈靈書繼續道:“何況七公主今日敢廢了孫太傅的孫女,明日亦可再對欽慕曹公子的女子出手。她一身官司自有蕭後替她收拾,隻是娶了這樣的兒媳婦,夫人就不怕她日後闖出更大的禍事,無法收場?這樣不安穩的人安置在曹家,便是曹家主君也要想一想吧。”

曹夫人臉色有些慘白,沈靈書說的很對,瀾兒身份尊貴,優渥多年,雖為君子卻也有自己的傲氣。

那宮裡的公主飛揚跋扈,難保日後不會對瀾兒頤指氣使,他們夫妻不睦的話……可皇後娘娘那邊,她也實在無力回絕……

曹夫人閉上眼,聲音都好似老了幾分:“沈娘子,瀾哥的婚事我們曹家做不了主。你日後不要再與瀾哥相見,我曹家也絕不會認你這個兒媳婦。”

沈靈書起身,沒再與曹夫人爭執,隻道:“夫人雖為公子生母,可也要問問他的意思吧,他畢竟不是傀儡。”

說完便彎腰行禮,朝外走了。

“你!”曹夫人被這挑釁的話語氣急,陡然睜眼。

小狐媚子,她好心規勸,不想卻讓她蹬鼻子上臉。曹夫人臉色陰沉,傳喚身邊婆子:“公子現下何在?”

婆子答:“太子殿下來了,公子陪著侯爺在前廳應酬呢。”

曹夫人這才鬆了口氣,起身道:“以後給我盯好公子,換一輛馬車和隨從送公子上下朝,以後出府都要先來請示我。”

婆子應聲。

出了曹二的院子,沈靈書長舒了一口氣,臉上倒沒什麼太大的神情。

曹瀾若真與七公主成婚,那麼蕭氏一族在上京隻會更得意。後妃母族壯大,是帝王最厭惡之事。有聖人攔著,陸瑤沒那麼容易嫁進來。

她不怕,她隻需牢牢把握住曹瀾對她的情意便好。

采茵一早在曲廊處等待,見沈靈書出來兩人一同順著廊下朝外走。

沈靈書心中想著來時的路,謹慎的看著腳下。

這曲廊四處栽植了不少灌木,鬱鬱蔥蔥,與方才逼仄的空間相比,顯得舒緩幾分。隻是樹木過於茂盛,倒將這不見頭的曲廊襯托的十分空曠靜謐。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想到宮門上鑰前要趕回宮中,沈靈書不免加緊了腳步。

走到前邊的一處假山下,采茵扶著沈靈書在石凳上小坐了會兒。

曹府過於奢華,園林建設宏大,她們走了半刻鐘還沒走出去,隻得稍做歇腳。

主仆二人正坐著,冷不防假山下的小徑響起了腳步聲。

沈靈書警覺地站起了身。

她剛與曹夫人起了衝突,難保不會是有意為難,曹家這麼大,隨便扣上一個失足落水的名頭,對於她這樣沒人撐腰的孤女來說,對外也不愁無法交差。

這聲音一下又一下,沉緩有力,與一旁的蛐蛐蟲鳴聲相比,格外惹眼。

近了,又近了!

沈靈書抬手拔下鬢間發簪藏在袖間,美眸緊緊盯著前方。

假山下突然露出一雙繡著銀線仙鶴紋樣的黑色長靴。

沈靈書凝神,四目相對間,發簪失手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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