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1 / 2)

注意到顧承宴視線,少年側首,對他露出個淺笑。

這孩子遠瞧著是個肩寬腿長、賞心悅目的美少年,但在某些行為上……

顧承宴搖搖頭,終於脫力地跪坐在屋門前。

見他神色憔悴,少年立刻沉了臉,扭頭睨向那公狼,眸中閃過一抹狠戾。

危機暫時解除,顧承宴也放鬆下來,一邊取出枚藥丸吞下,一邊重新點燃火把。

這時,他才發現——

剛才攻擊他的,是清一色的雪山狼:毛色純白,眼睛較斜、嘴巴較寬,尾巴也更長更蓬鬆。

而跟在少年身後的,除了雪山狼,還有好幾匹灰褐色的草原狼。

那頭雪白的公狼對少年十分忌憚,自從少年出現後,它的背毛就一直豎著、獠牙也齜在外麵。

公狼黃褐色的眼睛瞪圓,外露出滿口尖牙,鼻頭上的毛發皺出極深的褶子、耳朵也向兩邊撐開。

而那頭瞎了一隻眼的母狼跟在公狼身後、伏低身體,對著少年發出短促而凶狠的吼叫。

少年瞥了眼母狼,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

母狼其實是一匹剛成年的雪山狼,它的毛色純白、頭齶很尖,眼眶邊還有一圈深色的暗痕。

總之,是一匹很漂亮的小母狼,而且聰明、凶狠,逢戰遇事都衝殺在前。

母狼還從未被如此挑釁過,而且還是被人挑釁。

即便公狼意識到危險想阻攔它,小母狼還是無視警告、猛地一躍而起——

少年早料到母狼會有此招,他不慌不忙地挪步側身,動作看起來很輕慢,卻極準地抓住了母狼上顎。

母狼還從未見過如此找死之人,當即狠狠咬下去、想將這不知天高地厚家夥的手指咬斷。

但在它合攏嘴的瞬間,少年就懶散地抽回手指,並在母狼沒反應過來時,一下攥緊它整個頭齶。

母狼從未被這樣捏住嘴,當即用力張嘴,前爪撲向少年手臂,後腿也亮出利爪蹬踢。

可它這些動作根本沒來得及做完,少年先前騰出來的另一隻手就摸上了它後頸。

哢嚓一聲,這就是母狼在這世間聽到的最後聲音——它的脖子被少年生生扭斷了。

母狼的舌頭吐了出來,血絲和口涎順著嘴角滴落,少年有點嫌棄,皺眉將母狼遠遠甩出去。

眼看伴侶慘死,公狼終於被激怒,突然長嚎一聲,帶領狼群撲了過來。

而少年身後的狼群也不用他“吩咐”,就同樣衝殺上前,與那群雪山狼廝殺在一起。

顧承宴看了一會兒,發現少年雖是赤手空拳,卻並不落下風。

他好像很熟悉狼群,熟悉狼的每一種神態、動作、表情,更知道它們會何時進攻、如何進攻。

同樣對上狼群,顧承宴雖能持劍彎弓,但心中多少還有畏怯。

但少年卻不同,他即便被狼群包圍,也能從容自信、昂昂自若,甚至貓抓老鼠般、耍著那公狼玩。

還真是……

性子有些惡劣。

見他應付自如,顧承宴便起身推開小屋的門。

這圓形的小屋徑長十五尺,改來養牲畜正合適:

能放下他們從王庭帶出來的十三隻羊、鐵柱買回來的夜照白駒、拉車的棗紅馬,以及塔拉遏訖送的雞。

鐵柱在時,羊群還生了兩頭小羊羔,所以算起來總數是十五。

顧承宴矮身進門後,一眼就看到滿地鮮血,羊群瑟瑟發抖地躲在兩匹馬後。

而他最喜歡的那頭大白羊躺在圈舍正中,脖子上破了好大一個窟窿、身子正在抽搐。

大白羊見了他,咩咩叫著四蹄用力,想起身、像往常一樣走到他身邊去。

可汩汩流出的鮮血很快染紅了它大半的絨毛,它喘氣的聲音極重,呼哧呼哧的、聽得顧承宴心疼:

“大白……”

他疾步上前跪倒在大白羊身側,掏出巾帕死死摁住傷口。可狼咬得極深,一塊方巾很快吸飽了血,重得顧承宴都按不住。

大白羊輕聲叫著,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將腦袋拱到顧承宴懷裡,烏黑的圓眼睛濕漉漉看著他,像要記住他的樣子。

顧承宴眼尾發紅,眼睜睜看著懷裡大白羊眼中浮起一層灰霧、呼吸漸漸消失。

其他受驚的羊瑟縮在一旁,倒是那大白馬,慢慢挪到顧承宴身邊,用腦袋拱了拱他。

顧承宴回頭,夜照白駒的眼睛又大又亮,在搖曳的火光下,甚至能照出他無措的身影。

“阿白……”顧承宴聲音微啞,緊繃的肩膀慢慢耷拉下來,他輕輕摸了摸馬脖子,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大白羊性情溫馴,絨毛柔軟、身上暖,在那些毒發的痛苦長夜裡,一直都是它陪著他。

看著腿上漸漸冰冷的白羊,顧承宴忍不住摸著它頭頂還乾淨卷曲的絨毛,與之作最後的告彆。

見他這樣,大白馬再次湊近,用腦袋輕輕拱他,連帶那匹棗紅馬也湊了過來,用同樣的方式安慰他。

而剛才一直被大白羊和羊群護在最裡側的小羊羔,這時也顫顫巍巍蹦出來,好奇地看向他。

羊羔頭頂的絨毛軟塌塌的,四蹄上還有一截沒長齊毛,歪頭看人的樣子,活像一隻小賴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