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2 / 2)

“哦,原來昭清也在呀...”薑以竹轉過身來好像才看到昭清一樣瞪圓了杏眼,這樣的他在陽光下顯得特彆無辜。

“林特助,你先去找宋總吧,反正我和昭清也是朋友,有什麼話我來跟他說也是一樣。”薑以竹笑得溫暖和煦,林啟巴不得甩掉這塊燙手山芋,匆忙向他道了謝,然後頭也不敢回地逃走了。

昭清目光順著薑以竹的脖子向下移,一直移到他刻意敞開的領口前。

那上麵星星點點全是曖昧的紅痕,是誰留下的痕跡簡直昭然若揭。

薑以竹見昭清不動聲色盯著他領口看,索性又拉了拉領子露出雪白肌膚,笑容更加張揚。

“你看到了?這些都是阿宣留下的,你應該知道,對吧?”講到這兒,他語氣有些嘲諷。

”前天新聞看了嗎?我跟阿宣訂婚了,半年後我們就結婚,到時候給你發請柬你可千萬得來啊。”

“畢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薑以竹看著昭清,眼中滿是惡意。

“誰是你的朋友,薑以竹你這是裝出心理問題來了吧?這裡又沒有謝承宣看你表演。”

昭清看見這張臉隻覺得相當晦氣。

薑以竹被昭清這樣的態度深深刺激到,他不明白宋昭清現在明明已經一無所有了,為什麼還敢這麼趾高氣昂。

於是他今天索性就把這麼多年隱藏的怨氣一股腦全都拋了出來,反正現在他已經把宋昭清的男朋友搞到手了。

薑以竹露出招牌假笑挑釁:

“你一個失敗者懂什麼?我看有心理問題的應該是你吧?阿宣早就跟我說過,你倆在一起的這些年裡,你跟個貞潔烈男似的碰也不讓他碰,要說會裝,誰能有你會裝啊?”

實話告訴你,你們一周年紀念日那天他沒跟你一起慶祝是因為我們正在床上快活呢,那時候我倆早就在一起了,還有我們上學的時候,他就親過我、摸過我,說永遠也不會拋下我,這麼多年你猜我們背著你偷情了多少回?”

薑以竹出生在最亂的紅燈區,所以他雖然張了長清純麵孔,但床笫之事依舊張口就來,臉都不帶紅一下。

“他早就跟我說你一點情趣沒也有,乏味又假正經,他看你這張臉看得都快煩死了。”

“那他喜歡你什麼呢?”這些話對昭清沒什麼殺傷力,早在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好友和男友偷情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對謝承宣死心了。

不過這不代表他會站在這裡任薑以竹羞辱。

“他喜歡你這張跟宋越寧有五分像的臉難道不是嗎?”

“你以為是你搶走他,可他也不過是利用你的臉緩解對宋越寧的單戀,飲鴆止渴不過如此。”

昭清從商經年,早已練就一副伶牙俐齒,就算重病之下薑以竹也沒法跟他打幾輪口舌官司。

薑以竹被他這一番話徹底激怒了。

他生平最恨彆人說他長得像宋越寧。

薑以竹怒極反笑,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對昭清說:

“對啊我就是像他又怎麼樣?起碼阿宣真的疼我,你呢?阿宣當時接近你就是因為宋越寧討厭你,所以他故意跟那群大少爺打賭忍著惡心接近你、讓你愛上他然後再狠狠甩了你,好讓宋越寧出口氣,你多可憐,宋昭清,你到現在是不是都不知道撞死方漾的人是誰。”

“嗬嗬,是阿宣的堂哥謝謙澤!誰叫方漾這麼倒黴偏偏遇上他這個煞星呢?”

“其實阿宣早就知道了,他明明討厭謝謙澤,可卻還是瞞住你保下謝謙澤,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當時謝謙澤和DK還有個合作項目沒結束,那可是價值十幾億的合作,阿宣害怕謝謙澤被抓後宋越寧的項目就完了,所以他就這麼看你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瘋狂尋找凶手卻不肯告訴你。”

“怎麼樣,你該謝謝我的,要不是我你下輩子也不知道真相!”

昭清隻覺耳邊一陣轟鳴,薑以竹後麵說的話他都已經聽不清了。

直到薑以竹伸出手來惡狠狠推了他一把,他的目光才越過薑以竹看到了一群急匆匆朝他這邊趕來的人。

那群人裡有怒氣衝衝的宋父、尷尬不已的林啟、冷著臉的宋知遠,又愧又羞的謝承宣還有他們簇擁著的、讓昭清最害怕也最心有餘悸的那個人——宋越寧。

他依舊優雅高貴,清冷俊美猶如神祇,可在昭清眼中卻像修羅般可怕。

他、還有他身邊這些人都是厲鬼。

他的血肉在不知不覺中被這群人聯手蠶食殆儘。

他錯了,他不該來的,他早就應該逃得遠遠的,他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此時宋越寧有心快些趕過來,可身邊那群人卻依舊不識時務地阻攔著他的腳步。

他西裝筆挺、表情依舊冷靜自持,像是沒有絲毫溫度,但當他的目光看向昭清的時候卻如同一個掠食者,專注又勢在必得。

這樣的眼神讓昭清渾身一震,莫名想起那一夜自己被醉酒的宋越寧強壓在大床上肆意羞辱的情景。

“該死。”

這麼多年,昭清為了所謂的家族名聲不得已改掉了許多惡習,並試著去學習怎麼做一個合格的豪門繼承人,但此時此刻他還是狠狠罵了句臟話。

“宋昭清!”

宋越寧看著昭清狼狽逃離的背影,不耐煩地一把推開當著他路的謝承宣,然後試圖讓昭清停下。

可昭清聽到他的聲音後隻覺得更像是索命的惡鬼發出的吼叫。

他一刻不停往山下狂奔,直到跌坐在台階上也要按住狂跳的心口努力爬起來去公路上攔車。

此時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被宋越寧抓住。

他不要回去了。

他這一生都是一場笑話,他真的不想回到那個恐怖的、視人命如草芥的地方。

從前他總是想融入宋家,融入那個圈子,可在生命即將走向終點時卻又拚命想要逃離。

他要去找謝謙澤,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在人生的最後時刻,他要謝謙澤給方漾償命。

昭清看到山路上遠遠有輛出租車打著雙閃、掛著空車的牌子向他衝來,慌亂之際他趕緊招手試圖攔停那輛車。

可那輛車卻突然調轉方向加速直衝他撞過來。

昭清根本躲閃不及,一陣劇痛過後他痛苦倒在血泊之中,而出租車卻尤嫌不夠,再度後退然後狠狠碾過昭清的身體。

有大汩鮮血從昭清全身崩出,他拚儘最後的力氣微微轉頭看向血泊裡自己的樣子。他真的好累,他覺得自己已經儘力了,可最後還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知道自己在宋越寧眼裡根本算不上敵人,充其量隻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

如果當年他沒回宋家,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其實他根本沒想同月亮爭輝,隻不過他這一生總是進退維穀,永遠活在宋越寧的陰影底下。可沒辦法,他也是第一次活著,活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粗鄙沒人教,卻總是聖人似的想要阻止大廈傾覆。

出租車上的人終於停止了碾壓,在昭清即將合眼的瞬間,他依稀看見了自己養父陳萬走到了自己跟前,他用那雙冒著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昭清罵道:

“媽的,小野種,當了大少爺就不肯給老子一分錢了?虧老子把你養大!”

“有人要買你的命,拿你換這些錢真是太值了,等你死了老子就拿錢出國逍遙去!”

“反正你和那個方漾關係這麼好,安排你倆同一個死法,你也能瞑目了吧?”

據說人死的時候聽力是最後消亡的,所以生命的最後一刻,昭清好像聽見有人瘋了似的淒厲地喊著他的名字。

可他看不見那人是誰,或者說那人是誰都無關緊要了。

他終於陷入無儘的黑暗裡。

宋昭清短暫的一生滿是失敗與欺騙,至死時,也不過是在一個肮臟的爛水坑邊永遠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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