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1 / 2)

懷真郡主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去留,在她婉拒過後便沒了下文。

陸昭蘭看著她目不斜視、巋然不動的姿態,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受。

也許今夜過後,她們便不會再有交集。

她這點牽念恰似春雨泛漣漪,很快被那烏泱泱一大堆趕來的人奪去了注意力。

隻見為首一人勒馬喝停,隨後連滾帶爬從馬背上滾下來,一路哭天搶地、形如號喪地奔過來,跪倒在懷真郡主麵前,“小人真該死,叫殿下吃了天大的苦!殿下若有一星半點的好歹,叫那李仲才闔族趕儘殺絕都賠不起!”

“聖人看見您這副樣子,不知該有多心疼。”

他一直哭噎著嗓子,聲音尖利,說話間又提起聖人,陸昭蘭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宮裡的宦官。

不遠處勒馬趕來的人如雨點一般落下,絡繹不絕,他們口中都一聲聲喚著郡主,神情焦急擔憂。

訓練有素的親兵們點起火把,圍繞著郡主一圈散開,霎時所照之地亮如白晝。

真是眾星拱月。

人越聚越多,在她身邊圍地水泄不通,陸昭蘭自覺讓出位置,在角落站定。

宦官名為魏符英。

在這一堆人裡應當是郡主最親近之人,郡主從頭到尾隻將他一人的話聽進了耳朵裡。

她輕勾了勾唇,疑惑出聲,“李仲才?”

“回殿下的話,正是他害得您落難。”

魏符英是懷真這次出宮唯一所帶的親信,若是弄丟了郡主,他首當其衝,責無旁貸。自郡主午間脫離眾人獨自進入密林狩獵而失去蹤跡後,他就一直在追查郡主的下落,卻順藤摸瓜,揪出了郡主失蹤的始作俑者。

有了這個替罪羊,郡主便不會再把氣撒在自己身上,於是他急不可耐地邀功,“李仲才嫉恨杜十郎得您的信重,在杜十郎的箭筒裡放了條毒蛇,卻咬傷了郡主,害您驚馬入山林,失去蹤跡。”

“是嗎?還有這種事?”

陸昭蘭隻看得見她在火光中朦朧的背影,這聲問話陰惻惻的,教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這道背影與下午與自己同行,宜喜宜嗔的郡主聯係在一起。

魏符英見禍水東引成功,郡主果然生了氣,繼續攛掇道:“郡主,小人早已將李仲才綁了來,快,帶上來!”

“做得好。”

她誇讚魏符英,後者則像條狗一樣重新弓著腰退到她身邊。

四周萬籟俱寂,火把在空中劇烈燃燒,借著火色望去,人頭攢動的方向,眾人自覺讓出一條道路,李仲才被五花大綁地帶上來。

陸昭蘭一驚,立刻認出這是在昨日殿上為難過自己的人。

他神情哀戚望向郡主,竟流下兩行淚來,“我罪該萬死,殿下平安無事便好。”

“我從未想過害郡主,我將毒蛇放進杜豫的箭筒裡,隻是想叫他出出醜,那不是一擊斃命的毒蛇。但我不曾到想他射藝學得如此之差,導致郡主怕他顆粒無收落於人後,主動與他換了箭筒。”

杜十郎一直默不作聲,此刻臉色煞白,難堪地低下了頭。

“殿下,”他喚得溫柔,倒聽出一些情真意切,“杜豫一個草包,根本配不上您!還有他們,他們都一樣!他們貪慕您的權勢,沉迷您的美色,隻想占有你!”

他的目光從周圍人臉上一一逡巡而過,隨即望向懷真,眼裡流露出人人可見的癡迷向往,啞著聲音嘶吼道:“隻有我!隻有我是一片真心!你身邊所有人都是虛情假意!”

眾人屏氣,紛紛看向郡主。

懷真始終麵無表情,忽地眼尾上挑,輕蔑一笑道:“你是吃醉了酒嗎?”

不然怎麼說胡話?

李仲才呆若木雞,他沒想到郡主會使這樣的反應,沒有欣喜,沒有感動,有的,隻是輕蔑與厭惡。

初次入宮時,那個將自己的彈弓借給他,教他打樹上的鳥兒時的小女孩,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可她太高高在上了,自己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求、求郡主垂憐……”他膝行上前,掙脫了魏符英的阻攔,將頭小心地擱到懷真的腳尖上,哀求道:“……求郡主垂憐。”

“找死!”

懷真脫臼的左腳不能動彈,被他輕輕一碰,痛得眉毛都攢到了一起。

親衛手腳利落地將人從郡主身邊扒開。

李仲才涕泗橫流,哭得不辨人形,口中卻不停訴說著這麼多年的傾慕與相思。

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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