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他居然敢掛我電話?!”

穿著無袖衛衣的年輕男人看著黑屏的手機,暴跳如雷。

酒吧內氣氛曖昧狂熱,五彩斑斕的燈光旋轉照亮整個空間,唯有這邊的卡座大部分隱匿在黑暗之中。

“真假?他有膽子?”坐年輕男人左邊的人放下酒杯,訝異地問道。

“季唯洲那孬種居然敢掛你電話?今日最大的樂子!”卡座裡,又有一個年輕男人狂笑。

“叫那慫貨跪著舔周少的鞋,他都會和條狗一樣,乖乖跪下!”

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間,青年們放聲大笑,穿著無袖衛衣的男人臉色陰陰沉沉,他拿出手機,再次撥打號碼。

“您所撥打的號碼無法接通……”

機械女聲在喧鬨的躍動裡響起,分明音量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卡座內所有人舉杯的動作一滯,不約而同看向中央的人。

“周蘇聞,他這是把你拉黑了?”沉默片刻後,有人問道。

周蘇聞狠狠攥緊手機,將酒杯內的威士忌一飲而儘。到如今這個時候,他反而不再暴露出明顯的憤怒。

玻璃杯和大理石台麵輕撞,順著慣性滑出一段距離。他站起身丟下一句話,匆匆往外走:“我有事,賬記我頭上。”

酒吧內熱氣洶湧,踏出浮沉光影中的大門,台風夜的暴雨卻如約而至。周蘇聞迎著大雨跑向停車場,坐進車裡時,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季唯洲出了點問題。”

暴雨衝刷擊打玻璃窗,晃出蜿蜒的雨痕。

季唯洲沒有拉窗簾,沉靜地看著那些透明水痕。盯了許久,他翻過身,在腦子裡呼喚休眠狀態的621:“緊急呼叫621。”

他語氣緊張,某個係統還真當出事,立馬清醒,機械音冷靜:“出什麼情況了?”

季唯洲再一次翻身躺平,睜大眼看黑暗裡的天花板,理不直氣也壯:“我睡不著。”

621:“……我繼續休眠。”

“彆呀,倒是和我聊會兒天度過這孤獨的漫漫長夜啊。”季唯洲今天說的話都有規定,現在嘴巴癢的很。

621深知自己不能和這樣的二百五聊天。

季唯洲這種二百五,會強行把和他聊天的對象一起拉到同等的二百五水平,然後用他獨特的思維方式打敗對方。

621已經在季唯洲的種種發言中窺見這一點,江淮雪是目前能和他打得有來有回的那個。

因為江淮雪有自己無懈可擊的邏輯,季唯洲沒辦法打動他。但621不是,它隻是一個滿是程序的係統,很容易被帶偏。

因此冷酷無情的係統隻是讓他閉嘴:“你明天要開始走日常任務和劇情點任務,沒時間浪費,閉嘴睡覺。”

它說完就下線了,並打定主意隻在任務期間回答問題。

被當做二百五處理的季唯洲乾巴巴應了一聲,又睜著眼睛翻了身。

他失眠隻是因為過分興奮。

江淮雪那架輪椅真的太酷了,老實說他也想買一輛。

如果能和江淮雪和平共處,也許他們能一起駕駛輪椅在彆墅裡飆車,輸的人貼小紙條,紙條多的要接受懲罰。

這就是他方才想叫醒621的原因。

他倒是不想念自己的老爹老媽。季唯洲趴在床上,想起某日家庭會議上關於葬禮的討論。

他老媽說等她死了,她要叫所有還活著的好姐妹一起在她靈堂蹦迪,洋酒白酒一鍋端,所有人都不許哭,彩燈不停歇轉七天,骨灰燒了要用七彩炫光盒裝起來,最好帶按鈕,一按就能放他老爹的深情表白。

他老爹則說要讓還活著的兄弟們帶著他的骨灰盒飆車,一看就很浪漫很帥,有種屬於男人的狷狂意氣。這個時候他媽就會一拍他爹的肩,說大家都是老頭子,過年紀了,怕是一飆車都得進棺材。

年幼的季唯洲坐在板凳上聽他爹媽插科打諢,忽然舉手說如果他死的早,他希望老爹老媽開香檳塔,慶祝季唯洲的人生迎來新的關鍵節點。

死的晚也要開香檳塔。

季唯洲對這有執念。他不喝酒,隻是單純覺得香檳塔很漂亮,閃閃發光。到那時前來參加葬禮的人,都能拿走一杯香檳。

酒精也許能忘記他離開的悲傷。

他不喜歡自己的死亡帶來的是難過,他更希望聽見歡聲笑語。

男生又一次翻身,呆呆看著天花板。

雖然621沒說,但他也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在現實裡死了。

希望沒心沒肺的爹媽能開香檳塔慶祝吧。

季唯洲難得惆悵地歎口氣,閉上眼,沒幾秒就陷入了昏睡狀態,關機速度打敗了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睡眠質量意外讓人安心。

窗戶留了道縫,有風裹挾雨絲摔進飄窗,臥室的門在細微的風裡動了動,黑暗的裂隙越來越大,直到容許一個人通過。

江淮雪坐著輪椅,慢慢悠悠晃蕩到床邊,深黑的眼珠安靜地盯著睡姿狂放的季唯洲。

他向來有失眠的毛病,毫無知覺的左腿總會在夜深人靜時發出刺痛,提醒他又在這糟糕惡心的世界又活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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