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1 / 2)

王臧、趙綰在錯誤的時機, 呈上一本內容踩線的奏疏。

兩人自以為把準天子脈門, 實則受私心蒙蔽,落進圈套,被人利用。非但沒能進一步得到重用,為儒家打開局麵,壓下朝中黃生,反而惹怒竇太後,被竇嬰狠狠記上一筆。

藉由同諸侯王的明爭暗鬥,魏其侯開啟新技能, 懟人乾架不斷升級。

王臧、趙綰對自己的處境渾然不覺,繼頭本奏疏之後,又奏稟巡狩、封禪、改曆等事。

汲取之前經驗, 此次不是秘奏,而是當麵宣於朝堂, 奏稟禦前。

好在兩人還有頭腦, 沒有當殿喊出“事毋奏東宮”的口號。如若不然, 他們未必能囫圇個走出漢宮,十成會像轅固生一般, 被盛怒的竇太後扔進野豬圈。

儘管沒有二度踩線,私心仍昭然若揭。

竇太後大怒,以文帝年間的新垣平作比,直斥兩人所言皆詐, 當治重罪。

長樂宮放出狠話,明擺著要收拾王臧趙綰。

劉徹一度重用王、趙二人, 視之如股肱。否則也不會以王臧為郎中令,還有意升趙綰為禦史大夫。

換做以往,竇太後要嚴懲兩人,他必會設法相保。但這一次兩人蹦高作死,手拉手踩線,不隻觸怒竇太後,劉徹同樣震怒。

他不懷疑王臧趙綰投靠諸侯王。以兩人的性情為人,以及素日所行,基本不會同諸王吃到一個鍋裡。

之所以莽撞行事,更可能是被有心者利用。

這更讓劉徹感到憤怒。

為何不找彆人,偏偏找上他們兩個?看不透問題不說,還被利用得如此“成功”?

越想越氣,劉徹幾要掀桌。

這分明是掄起巴掌扇他臉,而且連扇兩下!

“朕的郎中令竟愚鈍如斯?”

氣怒之下,劉徹壓根不打算出麵。

當年轅固生對峙野豬,好歹有景帝遞刀。如今王臧、趙綰重走前輩路,還想天子搭救?不狠踹一腳就該謝天謝地。

明了宮內態度,竇嬰迅速行動起來,先去拜訪堂邑侯陳午,一邊拉家常,一邊表示如今的情況,咱們兩家栓在一根繩上,以後如何暫且不論,就目前而言,需要同進退!

陳午表示理解。

景帝駕崩之前,做出諸多安排,陳、竇兩家要麼做少帝手中的刀,要麼就做磨刀石。

遇上天子要收鹽、鐵及鑄幣權,幾家聯合對抗諸侯王,尋出一條生存之道。誰敢蹦出來阻截,掐滅他們的生路,他們就拍死誰,沒得商量!

在陳午處得到滿意回答,竇嬰又去往蓋侯府上。

竇嬰和王信的關係,遠不如同堂邑侯莫逆。之前有諸侯王做靶子,如今又跳出王、趙二人,這才有了共同話題。

王臧、趙綰奏疏所言“東宮”,實指竇太皇太後。但他們忽略了一個要點,宮內還有一位王太後!

竇太後權利被削弱,王娡樂見其成。

奈何王臧和趙綰的打擊麵太大,提及“東宮”,直接將她也劃了進去。

竇太後曆經三朝,方才有今日權柄。一朝被削弱,後來者將會如何?

論權勢背景,王、田兩家捏起來也比不上竇氏。比政治智慧,王娡再自負也不敢輕言,自己能比肩竇太後。

一旦竇太後被壓製,再無問政參政之權,待王娡獨掌長樂宮,留給她的尊榮和權利又會有多少?

王、趙兩人上疏,看似為天子集權,可惜時機不對。釀成的後果,必然使兩宮生隙,令躲在暗處的鬼蜮者坐收漁翁之利。

王信固然不比竇嬰,仰賴在朝中多時,填鴨式的學習,也能掌握大量經驗。

竇嬰開門見山闡明利害,王信並未推三阻四,而是和陳午一樣表態,三家聯盟,擼袖子乾一場!

“甚好!”

竇嬰滿意而歸,當日即派心腹搜尋對王臧、趙綰不利的證據。

依照三家約定,陳午和王信同沒閒著,各自開始活動,王臧、趙綰從出仕至今,所行諸事被查得清清楚楚,如數記錄在簡牘之上。

其後消息彙總,由竇嬰親自整理。

確認證據確鑿,沒有半分疏漏,隔日就遞上朝堂,參郎中令王臧、博士趙綰私結諸侯王,收取重禮,及縱容家人、族人不法,犯多項重罪。

竇嬰有理有據,兩人哪日同諸侯王的門客見麵,收下絹錢幾何,都說得清清楚楚。關於家人和族人犯罪,更是巨細靡遺,一件不落。甚至尋到苦主,得對方口述。

三家聯合在朝會上發難,打得兩人措手不及。

“我確曾見過同鄉,然其絕非君侯口中門客!”王臧義正言辭,堅決不承認同諸侯王勾結。

竇嬰冷冷一笑,道:“結交數載,尚不知其底細,郎中令豈非愚人?”

“你?!”

竇嬰的話毫不客氣,直接在對方心口戳刀。

相交超過十載,彼此還是姻親,竟不曉得對方身份?

簡直是笑話!

若不是狡辯,那就是愚鈍,蠢到沒有邊際。

王臧勃然大怒,氣急敗壞之下,越想解釋,反而越解釋不清,更加惹人懷疑。其結果,當殿被天子問罪,交中尉寧成審訊。

一場醞釀許久的陰謀,剛剛開啟,尚未形成浪潮,即在竇嬰的阻截下消弭無形。

王臧、趙綰下獄之後,刀筆等銳利器物一概不許接觸,身上都被仔細搜過,牢房外十二個時辰不離人,以防兩人扛不住嚴刑,在獄中自儘。

隨著審訊開始,麵對寧成的責問和冷笑,王臧趙綰終於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樣的蠢事。

天子未必不想獨掌大權,但自己選擇的時機不對,甚至可以說相當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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