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二章(2 / 2)

想到這裡,陳嬌眉心蹙得更緊。

太皇太後悉心教導,若自己粗心大意,出現不該有的疏忽,實是萬分不應該。

“太皇太後,事情是陽信所為,同母後無乾。”陽信倏地抬頭,直視竇太後,爭辯道,“陽信同平陽侯如何,想必太皇太後也知曉。陽信不想再這樣下去!”

“不想就下藥,要-毒-死-你的丈夫?”竇太後冷聲道。

陽信愣在當場。

“太皇太後,我沒有,我豈會做這等事!”

“沒有?”竇太後垂下眼簾,遮住灰白的眸子,“你可知這藥的方子?“

陽信低聲應是。

“不,你不知道。”竇太後搖頭道,“如你真如表麵聰明,就該知曉有些人的東西不能要。”

陽信猛然抬起頭,嘴唇顫抖道:“太皇太後……”

“我今日召你來,你以為單是為這藥?”竇太後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像是重錘敲在陽信心頭,“淮南王有異心,淮南王女留在長安,多少人避之唯恐不及。遠的不提,如你舅父蓋侯,淮南王女屢次上門拜訪,他可曾有一次親見?”

“你人在宮外,本該看得清楚,卻仍是收下淮南王女重禮。更從她處得藥,查也不查,豈非愚蠢之極。”

被竇太後一言點醒,陽信額前冒出冷汗。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絕不會……”

“當真不會?”竇太後打斷陽信的辯解。

“當真不會!”陽信斬釘截鐵。

殿內陷入短暫寂靜,片刻後,竇太後態度稍有緩和:“如你真正知錯,回府之後,立即送還淮安王女相贈的金玉絹帛,今後莫再同她來往。撇開左道之心,行事前三省於己。如再犯錯事,絕不會如今日揭過。”

“諾!”

陽信俯身在地,王娡始終沒能-插-言,也沒有為女兒求情。

事情牽扯到劉陵,她心中警覺,對陽信公主實在是恨鐵不成鋼。之前明明提醒過,怎麼偏要犯渾?和劉陵牽扯不清,還要用她給的藥!

當真如太皇太後所言,越活越回去,做事之前想都不想,年少時的機靈都到哪裡去了?

陽信老實認錯,竇太後沒有嚴厲懲戒,更嚴令消息不許外傳,明擺著要將事情壓下,保全陽信的顏麵。

不過作為懲罰,陽信要禁足府內三月,正好修身養性,避開劉陵。

離開長樂宮後,陽信沒能馬上回侯府,而是被王娡帶到寢宮,殿門關閉,手指直接戳在她的額前。

“我是如何教你?你怎會做下這等蠢事!”

“阿母,我知錯了。”陽信到底氣短,加上王娡手上並沒多用力,沒有躲閃,硬是挨了幾下。

“知錯就要改。”見陽信如此,王娡氣消大半,將陽信拉到屏風前,沉聲道,“詳述淮南王女言行,一字不許漏。”

“諾。”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陽信回憶劉陵過府時的言行,儘道於王娡。

“你說用藥之事是她先提?”王娡沉聲道。

“確是。”陽信仔細回想,的確是劉陵在話中暗示,三番五次提及,她才會生出心思。

“她所謂的相助,究竟是助什麼?”

“未曾詳說。”陽信皺眉道, “倒是她常打聽四營校尉,或同其有關。”

王娡已經沒力氣發怒。

四營是天子親兵,校尉俱為天子心腹,劉陵打聽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總不會是看上哪個,想嫁?

簡直笑話!

劉陵這般利用陽信,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分明沒將自己放在眼裡,當她這個太後是死人!

王娡的確被竇太後壓製,在宮內不得不小心,卻不意味著她當真好惹。陽信被劉陵利用,險些萬劫不複,這口惡氣,她自己沒法出,王娡必然出麵。

長樂宮之所以高抬輕放,沒有真正懲處陽信,八成也是打著坐山觀虎鬥的主意。

被利用也好,被人看戲也罷,區區一個淮南王女,當真以為自己智慧無雙,謀略蓋世?

想明其中關竅,王娡微微眯起雙眼,保養得宜的麵容上,掀起一抹冰冷的笑。

建元四年,十二月

諸王陸續啟程返回封國,如長沙王更要提前動身,回到國內調集將兵、籌備軍糧,以配合朝廷大軍南征。

在劉發動身前,宮內設宴,諸王俱被邀請,劉陵同樣在席。

讓人沒料到的是,向來行事有章法的淮南王女,竟然宴上失儀,出了大醜。離宮回府時,拉車的馬突然發瘋,在城南橫衝直撞,驚擾諸王駕,險些傷到朝官。

等健仆拉住韁繩,劉陵撐著撞到的額頭下車,剛要出言賠罪,一名騎僮突然揮鞭,抽在倒地官員的身上,口中大聲嗬斥,就差說一句“好狗不擋路”。

認出被抽的是誰,劉陵心中咯噔一聲,顧不得許多,大聲道:“住手!”

哪想騎僮根本未停,又狠-抽兩鞭,方才翻身下馬,跪地橫托馬鞭,請劉陵責罰。

看著名為請罪,實則卻像是請功的騎僮,劉陵的眼神像淬了毒。如果還不明白自己被人設局算計,她妄稱智慧性狡!

就在劉陵陷入局中,苦思脫身之計時,未央宮宣室內,一幅巨大的地圖掛在牆上,劉徹站在圖前,趙嘉、魏悅、李當戶、曹時和韓嫣俱站在天子身後。

“朕同丞相、大將軍議,諸事已妥,下月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