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第23章

京嘉一旦入了秋(),天氣很快就會徹底涼下來。

南邊的舍院修到尾聲?()_[((),除了一開始定好的那些院落浴堂和飯堂外,柯鴻雪還命人多修了幾間自修室,這樣若是有學生夜裡想看書,也不必特意繞去藏書樓,免了路途上吹風著涼的隱患。

下過幾場雨,氣溫降得厲害,沐景序索性告了長假,日日在清梅園裡靜養著。

李文和送文章的活被柯鴻雪收了回去,每月一篇的策論,還有掌院與柯太傅的一些書信,柯鴻雪都親自送去。

柯文瑞與掌院先生一直都有書信往來,柯鴻雪送了許多年,從沒動過偷看他人信件的念頭。

若不是立秋那天在掌院門前聽見那番話,他怕是再送上幾年,也不會想著拆開爺爺寫給先生的信件。

自然也不會看見柯太傅在信件最後寫的那四個字:【殿下安否?】

大虞的太傅,需要問臨淵學府的掌院先生哪位殿下是否安好呢?

柯鴻雪也曾想過這會不會是一個局,爺爺和先生共同執子,特意為他做了一個牢籠,引他入套,甘願被沐景序所利用。

但這樣的猜測未免太可笑,爺爺沒必要害他,掌院也絕非那樣的人。

所以便隻剩下一個解釋:沐景序就是盛扶澤。

柯太傅說他的字是掌院先生取的,他們二人作為師長參加了他的及冠禮,親手替他加了冠。

本是尋常而普通的一件事,可回溯往前看,卻發現原來早在多年前就隻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字是殿下取的,信是他親自傳的。

太傅和掌院清楚柯鴻雪的為人,認為他斷不會做出那種偷窺他人信件的宵小行徑,所以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問了好幾年的三殿下安否。

很難說不會憤怒,柯鴻雪切切實實感受到過惱怒,可等這份惱意消散,剩下的便全是失而複得的狂喜,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沒想過攤牌,既然爺爺存心騙他,柯鴻雪就當自己被騙了過去,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學兄不可能會明問,爺爺也不會提及,這樣一來柯鴻雪甚至可以借用柯太傅的名頭說一些話。

比如爺爺要他負荊請罪,比如他私心送出的那根玉簪。

隻可惜這借口用不了太多次,否則一旦學兄起疑,等著他的就是翻車。

——雖然柯鴻雪覺得,沐景序多半已經起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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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一場雨,山上空氣裡都帶著潮濕的氣味,柯鴻雪撐著一把黃蘆傘,向清梅園走去。

路上有人問他為何撐傘,柯鴻雪笑了笑,溫聲道:“恐沾濕衣裳。”

這行為多少有些矯情,便是山下閨閣中的小姐,也少有在這樣的天氣裡撐傘的。

便是山路上走一遭,淋些露水,最多不過眼睫和衣物上沾上些許潮意,進屋子裡一烘就乾了。

但說這話的人是柯鴻雪,問話的人下意識低頭,看了眼他手中捧著的那隻

() 錦盒,將疑問和心裡認定的答案一起吞進了肚子裡。

——怕沾濕衣裳是假,擔心送到宮裡的策論受潮字跡暈開恐怕才是真的。

柯鴻雪沒有反駁,隻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朝掌院院中走去。

先生很忙,不僅需要處理臨淵學府的一應事宜,偶爾還會應邀下山講學,柯鴻雪並非每次來清梅園都能找到他。

但他本來也不是為了找先生。

柯鴻雪進了廊下,收起油紙傘,立在牆邊輕抖了抖衣服,拂落那些在他身上快要凝結成水珠的霧氣,又在門前立了片刻,這才敲響房門。

院中的石桌已少有人坐,桌麵落了幾片枯黃的香樟葉,天色陰沉昏暗,書房內點著燈,中間燃了一盆炭。

柯鴻雪進屋帶上門,天光亮了一瞬又暗下去,他在火盆邊站了一會兒,將身上那些潮氣全部烘乾了,才把策論放到桌上,姿態隨意極了:“學兄近來身子可好?”

沐景序原坐在書桌後看書,見他進來動作停滯一瞬,另取了一隻茶盞替他倒了杯茶,回道:“挺好。”

前些日子秋雨下得急,溫度降得過快,有一天夜裡風吹開了窗戶沒來得及關,第二天沐景序就發起了燒,將養了好些時日才稍稍好轉。

柯鴻雪那段日子天天來,送藥送衣送小廝,噓寒問暖找大夫,可等他身子好些了之後,這人又不怎麼來了。

這還是自沐景序病好後,柯寒英第一次踏入這間小院,時節已快到冬日。

他坐到沐景序對麵,拿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狀似閒聊般隨意道:“李文和的姐姐生了小孩,他向夫子請假回家了。”

沐景序:“是喜事。”

“嗯。”柯鴻雪道:“眼看著就入冬,李文和如今已加了冠,這次告假似乎多請了一段時間,他爹要帶他一起去拜訪一些官員。”

冰敬炭敬是官員之間心照不宣的孝敬銀子,仁壽帝沒有明令禁止,大理寺和禦史台也不會特意去查。

官員之間尚且還有來有往,孝敬了上麵的,能從下峰手裡再收些金銀回來。而到了李文和這般的商賈人家,逢年過節便全都是往外送銀子的道理。

李員外帶李文和一起,一來是存了他日後若是考上舉人當了官,在朝中多少有些照應的念頭;二來則是怕萬一他實在不中用,於念書一道上沒有出息,以後接手家中產業也不至於一頭霧水全然陌生。

這些門道柯鴻雪看得清楚,沐景序自然也明白:“嗯。”

這就算知道了,但又不願意背後評價他人的為人處世,清淺帶過就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