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聳了聳肩,很殘忍地道:“沒有,一次都沒有!”
朱厚熜頓時像霜打過的茄子似的低下頭,皺眉嘀咕道:“怎麼可能,才個來月,這麼快就把朕給忘了?”
話說徐晉出使倭國後,朱厚熜這小子便以謝四炮的名義,三天兩頭跑去找賀芝兒玩耍,所以兩人目前已經混得很熟了,不過自從朱厚熜九月下旬跑去湖北祭祀生父,至今已經有個把月沒見賀芝兒了。
“咳,徐卿,現在天色還早,不如到你家裡坐坐吧!”朱厚熜抬起頭輕咳一聲道。
“皇上如今這身打扮,恐怕不合適吧!”徐晉提醒道。
朱厚熜一拍額頭:“朕這就回宮換衣服去,花不多長時間,等朕!”
徐晉不禁暗汗,連忙道:“皇上,要不是還是改天吧,看這天色似乎要下雪了,而且臣已經跟芝兒說過,四炮已經先一步去了京城。”
朱厚熜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神色怏怏地道:“那就朕豈不是要回到京城才能見芝兒妹妹,豈有此理,徐卿這是故意報複朕吧!”
“臣不敢,臣隻是替皇上日後出現在京城做好鋪墊而已!”徐晉暗汗,如今的朱厚熜十足就像熱戀中的少年,可惜卻是燒火棍一頭熱,芝兒那丫頭還是十歲的心智,每天吃好睡好,偶爾念起她四炮哥哥都是因為吃的,因為四炮哥哥每次來看她都會帶很多好吃的來。
“徐卿,那咱們去軍器局看看吧,不知那幫工匠把朕的爭氣雞搗搞成什麼樣子了。”朱厚熜道。
話說徐晉出使倭國之前,已經把賀芝兒畫的蒸汽機原理圖交給了南京軍械局,讓工匠進行試造,如今已經將近三個月了,徐晉也很想知道結果如何。
於是乎,君臣兩人便跑去了軍器局,結果從軍器局出來後,嘉靖帝更加情緒低落了,唉聲歎氣地道:“徐卿你說得沒錯啊,這隻爭氣雞真的不好做呀。”
原來,軍器局那幫工匠拿到蒸汽機的圖紙後,雖然日夜研究,但到現在竟然連一枚傳動齒輪都做不好,就更彆說對密閉性和堅固性要求極高的蒸氣鍋爐了。
首先,由於冶練技術不行,鑄造出來的齒輪強度太差了,沒幾下就斷齒,甚至是整隻斷裂。另外,由於測量工具落後,造成了零件的公差太大,齒輪的形狀也不規則不標準,往往鑄出十幾個齒輪,才勉強弄到兩個齒輪是契合的。試問連這麼基本的都弄不出來,就更遑論造出整台蒸汽機,再應用到交通工具上了。
“皇上,正所謂萬事開頭難,欲速則不達,慢慢來吧,反正也不著急。這世間上的事,隻要念念不忘,總會有回響的,咱們大明既然已經開始試造蒸汽機了,那就已經贏在起了跑線上,總有一天會成功的。”徐晉淡定地安慰道。
事實上,蒸汽機從發明到不斷地完善,再到廣泛應用於交通工具,足足花了近一百多年的時間,直到清朝末年才傳到中國的。所以,在徐晉看來,以明朝目前的工業水平,要把蒸汽機造出來,並應用到交通工具,其難度估計跟登月工程差不多,看看中國的登月工程,2004年立項,舉國之力搞了十幾年,距離載人登月還差很大一段距離,其中還沒算火箭研發的時間,要是算上神舟係列火箭的研發,足足搞了幾十年了。
同理,大明要搞出蒸汽機,就得先完成底層基礎,譬如冶煉水平、鑄造水平、測量標準化等等,每一樣都涉及一門學科,其難度就可想而知了,造“高科技”產品不是築長城,不是靠人多錢多就行的,這是水磨功夫,得靠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努力才行。
朱厚熜聽完徐晉的話後,點了點頭道笑道:“徐卿說得對,是朕太心急了,對了,徐卿剛出發前往倭國不久,南洋都護俞大猷便派人把一萬斤土豆運回來了,朕嘗過,味道還可以。徐卿覺得明年開春在哪裡試種好?”
“土豆和玉米的適應性都很強,在哪裡試種都行,不過運來運去也麻煩,就在南直隸劃幾個縣試咱好了,到時再跟紅薯一樣推廣到全國。”
聊到土豆和玉米,嘉靖帝的心情立馬又好起來,意氣風發地揮手道:“好,那便在南直隸試種,有了紅薯、玉米和土豆三樣高產作物,大明的糧食就能翻上幾番,國力也會隨之翻上幾番,哈哈,到時敢問誰與爭鋒?”
話說今年上半年甘肅那邊已經傳回了消息,奉旨巡按甘肅的僉都禦吏陳九疇已經擊敗了入侵的吐魯番軍隊,奪回了被侵占的哈密城,就連敵酋滿速兒都受傷死掉了。
所以如今的大明可謂是四境平定,國泰民安,今年甚至還開疆拓土了,現在又開放了海禁,引進了高產的新作物,可以預見,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大明的國力必將蒸蒸日上,文治且先不說,武功方麵已經超過了太祖太宗之外的所有大明皇帝,試問朱厚熜這小子哪能不沾沾自喜?
這個時候徐晉自然不好潑冷水,況且哪個年少沒輕狂過,這是一種朝氣蓬勃的表現,應該表揚,而不是打擊,所以徐晉十分狗腿地送出一記香屁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徐卿,朕越來越覺得你有拍巴屁的潛質了。”
“臣拍的是龍屁,比馬屁高級多了!”
“朕記得當年在江西上饒縣時,徐卿好像也踹過龍屁股。”
“咳咳,有這麼回事嗎?臣不記得了,咦,下雪了,皇上趕快回宮吧,龍體要緊!”
果然是下雪了,但見零星的雪屑在呼嘯的北風下飄落,很快就變得紛紛揚揚起來。嘉靖三年的第一場雪,比去年來得晚了一些!
第二日,常朝,經過了群臣的討論,大臣們駁回了嘉靖帝晉封徐晉為靖國公的旨意,而保持爵位不變,將俸祿增加為三千石,特進光祿大夫,並加封為太子少保,太子少保從二品,但隻是個代表榮譽的虛銜。
冬月二十日,禦駕一行從南京出發,乘船由運河北上歸京,徐晉亦隨駕同行,如果順利的話,應該能趕得及回京過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