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2 / 2)

吉利安諾無奈一笑:“當然,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不止是特雷紮,就連北方聯盟黨的博西閣下也願意蒞臨觀禮。”

行吧,左翼和右翼各來一位大佬,大家麵子上都好看。她說:“展覽會的座次又要調整了。”

座次是一個十分複雜的問題,到場的名流立場不一,例如,現任西西裡總督伊奧帕是右|派的民粹人士,那麼他的前後左右幾個位置絕對不能出現外國商人和左|派人士。

隨著這幾日消息發酵,皮肖塔到處社交接洽,每天都會帶比前一晚長出一截的出席名單回來,西多尼亞和瑪蓮娜已經出了三版不同的座位表。

皮肖塔斜靠著櫃台,舉起咖啡朝艾波敬了下:“全聽女士們的安排。”

艾波洛妮亞淺淺翻了個白眼。

吉裡安諾說:“展覽會的事先放一邊。現在我們談談如何處理帕特藤珀了。”

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裡,喝著咖啡的泰拉諾瓦突然出聲:“我去殺了他。”

吉裡安諾拍拍副手的大腿,笑說:“他注定要死的。但我們要讓他死得更有價值。”

*

清晨,古老的城市尚且沉在酣甜的夢境,路燈早已熄滅,借著一絲熹微的晨光,黑色轎車輕輕發動,輕捷地向隱藏在夜色中的群山駛去。尾氣管內騰出的霧氣,飄渺而上,不一會便與晨光融為一體。

吉裡安諾目送著車消失在街道儘頭,他轉過身,原想擁抱艾波洛尼亞,但瞧見美國人麵沉似水,眼神寫著警告,一副不悅的模樣,不由咧嘴一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他對妻妹說:“告訴西多尼亞我愛她,以及我很抱歉,今晚無法給她做最愛的茄汁兔肉意麵了。”

艾波洛妮亞點頭:“巴勒莫這邊的事兒有我,我也會把昨晚的情況向赫爾墨斯彙報的。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靴子下的腳踝已經腫得像麵團,稍稍一用力便鑽心地疼,隻能由邁克爾攙扶著站立。他倒是樂在其中,一手環著她的腰肢,另一隻手握著她的胳膊。

“滴滴——”另一輛香檳色的轎車從建築後側駛來,皮肖塔按著喇叭,從車窗裡探出頭,“朋友們,閒話少敘,三天後就會見麵的。”

邁克爾單手打開車門,半樓著安置艾波坐入車內,隨後自己繞到另外一側上車。

吉利安諾注視這對愛侶,摟過一旁比安奇的肩膀,指指殷勤周到美國人,揶揄道:“這位就是我的妹夫了。”

比安卡沒有說話。用艾波的話說他目前在戴罪立功,需要用他的行為證明自己的忠誠。

艾波洛妮亞懷疑吉裡安諾整晚喝了八杯咖啡,喝得腦袋不清醒了。吉裡安諾在她的瞪視中哈哈大笑,攬著比他矮半個頭的年輕人向廣場那頭的火車站走去。

新古典主義的建築矗立在晦暗的晨色,兩人如傳奇故事裡的孤膽英雄,將乘坐首班火車,重返羅馬。

*

香檳色的小轎車停在醫院的大門口,淺淡的朝陽透過方形屋簷照在台階,白襯衣的男人打開車門,小跑來到另一側,探身車內。

艾波洛妮亞打開車門,想扶著他的手下車,未料到男人要抱她,但陽光落在他的脊背、落在他高挺的羅馬式鼻子、落在他的大眼睛,那帶笑的眉眼,眼尾凹出三道漂亮的笑紋,仿佛仲春的原野。她一時忘了拒絕,任由他攬著肩膀和腿彎,將自己抱出。

邁克爾抱著女孩,仿佛抱著全世界,臉上的笑燦爛如朝陽,在這光裡,他和皮肖塔道彆,步入醫院。

艾波洛妮亞這輩子、上輩子年紀加起來近五十歲,自詡為中年大媽,卻第一次被人公主抱,不免有些難堪,隻勾著那人的脖頸,臉埋進他的肩膀。

“邁克爾,快把我放下來。”

周六的醫院,護士醫生雖不多,但零零總總也有七八人,此時皆望著這對男女,猜測他們的身份。

邁克爾將姑娘放在走廊入口處的木製長椅,離開去辦手續之前,一隻小手拽住了他的衣擺。

“邁克爾,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下。”艾波洛妮亞拍拍長椅,示意他坐下。

男人一怔,順從地坐在她身旁,“怎麼了?”

他乖巧的臉龐是如此迷人,艾波啄了他一下,邁克爾立刻追吻,一口一口地含吻她的唇。在更深入的親吻發生之前,艾波趕忙撤退,手搭上他的肩膀,以示暫停。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隻盯著他漂亮的弓形嘴唇,上麵微微濕潤,有她的氣味。她說:“關於圖裡說的話,我希望你不要當真。”

女孩的甜蜜清新的氣味充斥鼻腔,邁克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眼裡隻有她,“什麼?”

艾波陡然覺得殘忍,但有些話還是應當說清楚,她是自由的。她說:“妹夫那一句。”

“什麼?”邁克爾明白了,但他無法接受。寬大的手撫摸上她嬌嫩的臉頰,那裡還暈著他創造的粉紅,如雷阿諾畫作中的少女,溫情而甜美。

鼻尖對著鼻尖,呼吸著對方的空氣。艾波洛妮亞說:“邁克爾,我喜歡你。但我目前並沒有結婚的打算……”

男人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滿她氣味的美好空氣,而後迅速站起身,隻說道:“我去辦手續。”

等待的間隙,艾波望著他的背影,俊俏的青年穿梭在大廳和幾間科室,言談舉止進退有度,紳士極了。無來由地,她感到了悲傷,像故鄉的春雨,如絲線般的愁。

不,並不是無來由地。艾波自嘲一笑,她當然知道原因。她真是個壞女人。但她有什麼錯呢?

片刻,邁克爾帶著護士回來了,她手裡的托盤盛放有紗布和繃帶。

“不用給我包紮。”艾波洛妮亞說道,隻是小小的扭傷,她回家擦點藥酒就好了,“省點錢。”

男人瞥了她一眼,那漆黑的眼眸,恍惚讓她想起初遇那天,沉寂如深秋的湖水。

他一言不發地蹲下身子,解開皮靴的鞋帶,用輕柔卻不容拒絕地力道脫下她的鞋襪。

“邁克爾……”

邁克爾垂眸,隻盯著那仿佛大理石雕成的雪白腳丫,指甲修剪整齊,透著可愛的粉。精巧纖細的腳踝卻微微鼓起,泛著不詳的紅。

艾波不自在地動了動腳趾。她隻能看到男人低垂的頭顱,短發烏黑,睫毛濃密得像畫上去的一般。

他拿過一卷繃帶,輕輕抬起她的腳。他的手是溫熱的,如同他的唇。粗糙的手指觸碰她的腳,帶來一陣心悸的酥麻。

艾波洛妮亞眼睜睜看著男人動作靈活乾練,用專業的八字纏繞法將腳踝妥善包紮固定起來,細致又耐心。喉間乾澀,她說道:“謝謝,邁克爾。”

邁克爾抬頭,麵無表情,眼眸深沉如暗夜的湖。他說:“我的手術半小時後進行,大約要進行三個小時,全身麻醉。”

艾波洛尼亞注視半跪著的他,承諾道:“我會在外麵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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