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端午節, 發生了刺殺皇帝的事情,今年的端午節就很平穩的度過了, 午陽樓外的京河裡,賽龍舟比賽進行得熱火非常,倒是把這兩天京城關於找回哀敬太子血脈的八卦消息壓下去了。
事實上, 自從聖旨冊封了哀敬太子遺孤為睿親王的消息傳出來, 整個京城都嘩然了。
不管是大臣, 還是平頭百姓, 他們若是在聽到皇帝幽禁了哀敬太子遺孤或者殺了哀敬太子遺孤,他們都不會驚訝,偏偏是皇帝赦免了哀敬太子遺孤, 還冊封了他為親王,作為哀敬太子的傳承人,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啊!
世人最初隻是偷偷摸摸議論著, 但發現朝廷並未限製,便膽子大起來了, 酒樓、茶館、茶肆、酒肆的江湖豪客、商人保鏢紛紛覺得匪夷所思, 紛紛感慨:“聖上仁慈!”
端午節過後,就是五月九日肅王的生辰,傍晚時分,宮學下學之後,姬七紫直接跟著大堂兄、二堂兄還有大堂姐一起回肅王府了。
肅王二十九歲, 按說進三十歲的生辰應該大辦, 不過肅王府並沒有大辦的準備, 依舊如去年那般,兄弟姐妹一起吃頓酒席就成了。
當然景元帝在每個兒女生辰之日都給了賞賜,姬七紫這點還是不會計較,反正她時時去皇爺爺身邊嘮叨一下,潛移默化之下,皇爺爺就會覺得心裡愧疚,然後再多給傻爹一點賠償…然後就都是她的啦!
趁著親爹和叔叔、姑姑們都還沒有到,姬七紫在肅王府滿府轉悠,自然溜進了譚側妃的院子。
譚側妃很美,且是一種憂鬱和天真混合在一起的美,可見肅王把她保護得很好,她看到姬七紫,倒是沒有驚訝,很溫柔的和她說話。
姬七紫一邊欣賞美人,一邊心中感慨,難怪大伯母心氣不順,就變得越來越端莊規矩了。
“我的身體不好,也不知何時就會撒手歸西,無雙郡主,償若可以,妾能否求你一件事情?”
姬七紫眨眨眼,有點懵,譚側妃這是何意?她這是交代遺言麼?
譚側妃卻自顧自地地說道:“我這一生,少小父母離世,寄人籬下,但其實伯父伯母也沒有虧待我,隻是我的命運不由自主,我無怨無恨,就是有遺憾。遺憾,哎,此生我也就這樣了,不說也罷。若是可以,他日請郡主多多照顧一下姬樓,因為我,他心思敏感,我不希望因為我,而讓他心生怨懟,我希望他能健康快樂的生活下去,以後娶了妻子,好好對待妻子,對待自己的孩子,待娶了妻,生了孩子,到我墓前告訴一聲,我也就很高興了。”
姬七紫怕怕道:“那個,側妃娘娘,我覺得二堂兄肯定希望你親眼看到他長大成人,結婚生子,你要是不在了,他該多傷心?”
譚側妃微微一笑,望著院子外麵的天空,火燒雲燃遍了整個天際,她眼神迷蒙道:“我也想陪他長大,但我的身子太差,陪不了他多久了。”
姬七紫皺著小臉,頓時整個人懊惱得不行,她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她?她覺得譚側妃身體不好是事實,但更多的是長期鬱結於心,怎麼會好?
院子外麵,姬林已經不耐煩的喊道:“無雙,快點出來,還要待多久?”
姬七紫立即快走幾步,然後回頭看了一眼譚側妃,夕陽下,她坐在花樹下,一襲淡紫色長裙,微微抬著頭,眼神迷蒙的望著天空,整個就是一幅優美的畫卷。
她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什麼,這才跑出這方院子,她心情受到了影響。
姬林白了她一眼,說道:“有什麼好聊的?”
姬七紫眨眨眼:“沒有聊什麼呀,就是側妃娘娘長得很美,和萬姑姑一樣美美噠。”
姬林鼻孔朝天:“美又不能當飯吃,有什麼用?”
姬林牽著堂妹往前院走去,如非必要,他才不想涉足譚側妃的院子呢。
兩人到前院時,諸位叔叔和姑姑都到了,不過有點新奇的是,三叔、四叔和五叔都帶了妻子和兒女來了。
姬七紫跑到五嬸麵前,小堂弟三個月了,因為二三月份是多事之秋,為防出事,燕王府不管是做什麼,都沒有大辦,也就導致燕王府的喜事在京城特彆的不起眼。
半刻鐘後,姬淮和紀氏聯袂而來,姬七紫覺得納悶了,怎麼今天大豬蹄子的男人們都把自己的嫡妻和嫡子女帶上了呢?
宴席還未擺上,姬七紫跟著大堂兄一起獻賀禮,她真的就讓姬林給她畫了一幅畫,畫中人隻有她和姬林兩個人。
姬林看著畫作,眼中難掩驚訝之色,這幾天堂妹壓著他給她畫了好幾張畫像,他以為是她自己珍藏,卻不想拿來當生辰賀禮了啊?
他的目光一下子看向父王,但片刻後眼神的希冀之光熄滅了。
肅王看了一眼畫作,打趣道:“無雙,今年你夠省了啊,就一幅畫打發了大伯?”
姬淮、晉王、楚王、燕王、懷王紛紛歎了口氣,但也不想在這樣的日子挑破那些糟心的事情,紛紛都把想說的話咽回去了。
姬七紫眼角餘光看到大堂兄的表情,心中為大堂兄不平,但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外人好像插不上手,說不定還會越幫越忙。
“我馬上要開啟一番大事業,錢要省著點花,何況這幅畫可是我千辛萬苦請人畫的,大伯,禮輕情意重呢!”
肅王暢快笑道:“是是是,禮輕情意重,大伯這就收起來,珍藏起來。”
姬淮目光一直都在肅王身上沒有移開,他不相信老大對自己的兒子的事情一無所知,即便姬林有所隱藏,當父親的必然也都知道,所以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如果是知道,卻裝著不知道,任由父子關係越走越遠,他日父子之情疏遠,他定然會後悔的。
宴席擺上了,因為都是自家人,肅王和姬淮他們男子兄弟和兩個駙馬一桌,太子妃紀氏、肅王妃、晉王妃和三位公主一桌,然後一大群孩子一桌,也不講究八個人,還是十個人,反正圓桌嘛,孩子又小,擠擠就坐下了。
李靜妍喜歡和小表妹坐在一起,所以就坐在姬七紫的右手邊,姬七紫左手邊是姬林,看著自己碗裡冒成尖尖的食物,姬七紫趕緊把碗遮住,雙眼明亮的看向大堂兄,說道:“大哥,你自己吃,彆給我夾,我自己來。”
她心中腹誹不已,大堂兄不會是個受虐狂吧?當初她那麼欺負他,到底他們是怎樣關係變好的呢?
她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怎麼就慢慢沒有了隔閡,變成好朋友了。
吃到一半,發現本來很活躍的李靜妍情緒很低落,姬七紫好奇問道:“二表姐,你怎麼了?”
“沒事。”李靜妍搖頭,但她臉上簡直是大寫的‘我有事’,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滿桌的兄弟姐妹都望著她還有李靜涵,李靜涵在兄弟姐妹的目光之下,低頭嘟囔道:“祖母給爹爹納了一個貴妾。”
滿桌鴉雀無聲,姬七紫嚼著雞腿,眼珠子轉來轉去,嘴裡的食物吞咽下去之後,才說道:“你爹沒有拒絕麼?”
她是知道李文昊這一年來天天到福清公主刷存在感,她打賭,他這樣持續下去,說不定過幾年,他們夫妻就和好了,偏偏李文昊有一個喜歡搞事的母親,而他又不見得能完全拒絕他母親,所以李文昊和福清姑姑徹底沒緣了。
李靜涵沮喪道:“爹爹最初是不知道,府裡辦喜事時,他還以為是為大伯辦的納妾喜宴,結果他被灌醉之後,送入了新房,這個貴妾就名副其實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進了新房,在新房睡了一夜就名副其實了,但大家都這麼說,那肯定沒錯了。
姬七紫撇嘴道:“你們祖母腦殼有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就是見你爹沒有兒子,非得生一個兒子繼承家業麼?”
她往李靜妍耳邊低低道:“你彆在妄想著你爹爹和娘親和好了,不然就是害了你娘,我知道外麵會有流言蜚語,說你們姐妹怎麼怎麼樣,但被人說兩句,你怕什麼?彆人不敢到你麵前來說,敢在你麵前胡說八道,直接一鞭子抽回去,看他還敢不敢多嘴多舌。”
姬七紫抓著小表姐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說道:“你要鍛煉出一顆無敵金剛的心臟,任憑世人說什麼,都不動搖你的信念。”
給兩個表姐灌輸了一通心靈雞湯,宴席的氣氛又和緩了。
快到尾聲時,管家急匆匆跑進來,肅王喝得臉紅耳赤的,掃視了一眼管家,擺手道:“直接說。”
管家躬身,立即說道:“回稟王爺,半個時辰前,廣州八百裡加急的奏折傳到禦前,說廣州海岸來了十艘大船,朝廣州水軍都督遞了國書,說是西洋國家的使者,為被虜獲的三十二個洋人俘虜而來。”
肅王瞬間酒醒,醉蒙蒙的皇子們和兩個駙馬都清醒了過來,姬七紫高聲道:“我的一百五十萬兩白銀來啦!”
姬淮#紀氏:……
懷王拍腿大笑:“不,不,不隻是一百五十萬兩,是至少三百萬兩啊!”
就在他們討論洋人使者時,西海沿子又一封八百裡加急的奏折傳到皇帝禦前,茜香國、馬來邦國、占巴塞王國、文蘇萊祿四國扛不住大周將士的血拚,終於遞了求和書,隻是求和書中哭窮,說自己國家土地少,又很窮困,拿不出那麼多賠償金,求宗主國寬待……
京城徹底熱鬨起來了,姬七紫琢磨著,那幾個西洋國家比她想象的重視那三十二個洋人,這麼快就來贖人來了。
戶部何尚書本來最近情緒不是很高,因為戶部沒有進賬,但陡然一聽洋人使者來了,還有茜香國四國求和,他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