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晉江文學城獨家(1 / 2)

嫁給侯府嫡子 弓翎 18363 字 4個月前

天邊的雲層越積越厚,天光也越來越暗淡,眼看一場大雨即將來臨,孩童們揮著鞭子,吆喝著牛,大人們扛著農具,呼喊著家人同伴,紛紛往臨時居所趕去。

廣闊的田野上一片忙亂。

儘管知道危機在即,但種子剛種下,就有一場及時雨要落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滿麵笑容,發自內心的歡喜。

一隊巡邏的禁軍看著百姓們臉上的笑容,聽著轟隆而至的雷聲,臉上也不由得有一絲放鬆:“今晚估計可以平安度過了!”

夏樞和景璟騎著馬路過,正好聽到帶隊的什長如此和屬下說話,立馬勒停了馬,神色嚴肅道:“不可掉以輕心!”

十人隊的禁軍不防他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忙轉身行禮道:“王妃!”

夏樞點了點頭,看向說話的什長:“雨天聲音嘈雜,敵人更容易發動伏擊,你帶著隊伍萬不可鬆懈!一會兒交班後,你代我轉達巡邏值守的諸位,這幾日內,若哪一位率先發現異常,立下重大功勞,普通兵士提為伍長,伍長提為什長,什長提為百夫長。一人斬獲功勞,一隊每人獎賞十兩銀子。”

不止這什長,也不止這一隊,實際上各位巡邏的禁軍見昨晚無事,今日白天平安,不免懷疑這位王妃說土匪要來襲擊是危言聳聽,又看天馬上要下雨,心中就跟著鬆懈,此時一聽賞賜,心頭一震,瞬間精神了。

什長帶著手下一同道:“屬下等知錯,稍後必會嚴加巡邏!”

“不錯。”夏樞點了點頭:“若發現異常,必須立馬派人報予本宮。”

“是!”巡邏隊齊聲應道,神情興奮!

……

夏樞和景璟沒有在外麵多待,騎著馬巡視了一圈,見巡邏隊們有序巡邏,百姓們已紛紛歸家,就回了住處。然後前腳剛回帳篷,雨後腳就嘩啦一聲落了下來。

“這雨真大。”景璟站在帳篷門口遠望,外頭如同掛了水幕,視線所及處一片模糊,風吹進來一些雨點,打在人身上生疼。

“今晚土匪應該不會行動吧?”他問夏樞。

“不好說。”夏樞皺著眉,搖了搖頭。

安縣東以及北皆臨晉縣,西、南被山巒包圍,若是土匪從山上出發,首當其衝的就是候莊和西邊的宋家村,若是從晉縣進入安縣,則北邊的趙家村和東邊的劉家村危險。

縣城位於安縣正中,其實最安全。褚源叫夏樞帶人過來縣城,夏樞就知道這裡多半不會遭遇土匪,他需要做的就是穩住兩千多災民,以及在某個方位過來求助時,對其增兵。

不過就算如此,夏樞也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湯餘勾結的土匪勢力如何他們並不清楚,元州的現狀也不明,敵方若是來個兵分幾路,縣城也安全不了。同時,若是敵方集中兵力伏擊其他方位,他們不能及時應對,救援不力,也會出大問題。

夏樞最擔心的就是候莊。

雖然元州和褚源不和,但實際上他倆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湯餘抓了元州後,若不想背上害死元州的名聲,下一步絕對是弄死褚源,來個死無對證,所以候莊才是最危險的。

“且看這兩日吧。”夏樞道。

他心裡很不安。

然而這一不安就不安了好幾日,直到五月三十一日下午,縣城附近還全無土匪蹤跡,彆處也無異動。

雨已經連續下了幾日,雖然三十日這日已經轉小,但到處都是泥濘和水坑,行起路來極其艱難。

巡邏的禁軍們連續在雨天巡邏了幾日,雖然有換班,各個還披著百姓們用荒草製的簡易蓑衣,但還是弄的渾身狼狽,不是泥就是水,連換洗衣物和鞋襪都見了底。

“不會是玩我們的吧?”私下的時候,幾個什長、百夫長湊在一起,有人就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誰知道呢。”有人回答:“不過明日就進入六月了,再堅持一晚,若今晚還平安無事,明日老子就不乾了!”

此話一出,立馬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同意。

“好,若是今晚所謂的土匪還不來,明日咱就一起找他撂挑子,他愛怎樣怎樣,老子以後再也不聽他的話了,隨他玩去。”

“還要找他要說法,兄弟們辛苦這麼些日子,就為了能立功,多拿些餉銀,他這麼玩咱們,總得付出些什麼!”

“對,必須要說法!”

“明日上午,兄弟們集合,三百多人一起上,就他一個小雙兒在這兒,諒他也不敢不給說法!”

……

眾什長、百夫長們一番商談,竟很快打定了主意,要明日找夏樞算賬,逼他給出好處來。

一個個想想明日,隻覺得幾日以來的壓抑全然不見,長長地出了口氣,臉上也掛上了誌得意滿的笑容,仿若白花花的餉銀以及更高一階的職位就在眼前。

隻是他們高興不過一個時辰,帳篷外一個普通禁軍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驚恐大叫:“土匪來了!”

此時的夏樞已經得到消息,吩咐景璟、紅杏等人敲鑼打鼓把災民們聚集起來,全員拿著農具,跟在巡邏值守的普通禁軍們後頭,由夏樞領著,和土匪們對峙。

災民們早先就被通知了土匪可能會來,儘管害怕,但心中早有準備,一聽鑼鼓聲,拎起農具就朝聲音處跑,因此,當帳篷裡幾個禁軍頭頭得到消息趕到現場,現場已聚集了烏壓壓一片人。

雖然其中大部分是婦人和雙兒,但人多勢眾,沉沉的目光盯著土匪們,還是讓己方氣勢大振,讓對麵七八百個衣衫破爛、滿身戾氣的土匪腳步猶疑。

這些土匪中有一半都滿身泥巴和血汙,似乎已鏖戰過一場,狼狽不已。而土匪頭子則是一長著八字須、氣質猥瑣油膩的矮個兒男人,穿著灰撲撲、臟兮兮的短打,身上也掛了彩。

眼看現場人越來越多,百姓們拎著農具四麵八方趕來,那土匪頭子似乎有些忌憚,後退了一步,朝身後使了個眼色,很快一個身穿箭袖長袍的男人便被一個一臉絡腮胡、身材魁梧高大、手持長刀的土匪押了上來。

“王妃,救救我吧!”一看見夏樞,那箭袖長袍的男人,也就是跟著元州去晉縣的楊岩,就掙紮著大聲呼救。

眾禁軍將士皆是一驚,不待夏樞開口,就有一個百夫長急切開口:“楊校尉,你不是和元大人一起去了晉縣麼?怎麼會落在這些人手中?”

“元大人出事了,我……”楊岩滿臉悲傷與害怕,隻是話說半句便被那土匪頭子不耐地打斷:“想敘舊一會兒說,彆耽誤老子賺錢。”

那楊岩也不知是不是被土匪嚇破了膽,土匪頭子不過一句話,他就身子一抖,一臉驚恐的閉上了嘴。

禁軍們雖早聽說元大人出了事,但一直不敢相信,此時從楊岩口中得知,心中不免還是一驚,正想多問一問情況,土匪頭子就逼著楊岩閉嘴,不由得大惱:“元大人是不是你們害的?快放了楊校尉。”

“元大人是哪個老子不認識。”那土匪頭子嗤笑一聲,拍了拍楊岩的腦袋:“若想讓老子放了他,不是不可以,拿兩千頭牛來換!”

兩千頭牛?

所有人都是一愣!

“你這不是搶劫嗎?”禁軍們瞬間大怒!

兩千頭牛在這偏僻的郡縣,至少得兩萬兩銀子,還屬於有市無價,土匪們可真會挑。

“老子就是來搶劫的啊!”那土匪頭子油膩膩一笑,又拍了拍楊岩的腦袋:“你們就說給不給吧?不給呢,老子就殺了這個狗屁校尉,然後就和你們來硬的,叫你不給也得給,不僅叫你們全部搭上性命,還要你們永遠也不知道那元大人在哪裡,給了呢,老子就大發慈悲放了這狗屁校尉,咱們各取所需!你們看看要選哪一個,老子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考慮。”

“王妃救救我呀!”

楊岩好似很害怕,土匪頭子話音一停,他便開始大喊救命,聽的禁軍們各個心浮氣躁、著急不已。

有百夫長是楊岩的屬下,一看上峰被人挾製,叫的如此淒慘,終忍不住率先開了口:“王妃,這……請你救救楊校尉吧?”

“請王妃救救楊校尉吧?”一人開口,其他人為向上峰表衷心,也跟著開口。

更有心思深沉者出言道:“王妃,元大人至今情況不明,需得儘快救下楊校尉問清楚情況……”

那楊岩立馬大聲嘶吼著道:“王妃,我知道你因為一些私事不喜元大人,但求你看在元大人對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救救元大人吧!我出身不好,賤命一條,但元大人卻是京城燕國公府的公子,身份高貴,不容有失,再者他還對你和王爺忠心耿耿,護你們良多,求你能摒棄私怨,發發好心,不要見死不救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禁軍們心裡都說不出的反感。

不是反感楊岩,而是反感夏樞這個王妃。

畢竟他們一群跟著王妃而來,大多都是先看元大人對王妃一往情深的麵子,怕元大人回來會生氣他們不聽王妃的話,後才看王妃向元大人推薦他們升官發財的允諾,一切的基礎就是元大人。

若王妃真的對元大人見死不救,他們也沒必要再聽從他的吩咐。

畢竟最毒雙兒心,連對他一往情深的元大人他都不顧,那從他嘴裡說出的話,還有什麼可信的?

更彆說他們這些個禁軍,出身平凡,不說遠不如元大人,就是連楊岩都不如,若某一日他們遭難,是否也會像今日這般被這無情無義的王妃視若不見,隨心拋棄。

禁軍們心思浮動,,夏樞仿若不知道一般,他神色淡淡地看著楊岩,聽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叫求救。

“王妃,快救救元大人吧,元大人現在凶多吉少了!”

“元大人對你情深似海,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王妃,元大人私下裡為你做過多少事,一路上護你安危,你不能鐵石心腸,對元大人用過即扔啊!”

……

“求你行行好,元大人現在真的很危險,他快要不行了……”

一盞茶的時間,楊岩聲淚俱下,哭的渾身顫抖,嗓音嘶啞,就在禁軍們聽的心底發涼、如坐針氈、越來越受不住的時候,夏樞才終於開了口。

他打量了一下那土匪頭子,神色莫名地道:“所以,你哭了這麼長時間,說了這麼多廢話,元大人現在人到底在哪裡呢?”

楊岩頓時一噎,所有人也都是一愣,這才從駁雜的情緒中回神,反應出來情況不對,忙道:“對啊,楊校尉,元大人到底在哪裡呀?”

“你快說出來,咱們去想辦法營救啊!”

禁軍們頓時急了,心道這楊校尉平常辦事也沒這般不靠譜啊,怎地磨嘰半晌,連個元大人的情況都沒給出半個字。

“我……”楊岩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解釋些什麼,那土匪頭子立馬喝止了他:“時間到了!”

他轉頭看向夏樞,神色沉了下來,眼睛陰鷲地盯著夏樞:“你這是不想換了嗎?”

“換啊。”夏樞奇怪地看著他:“本宮什麼時候說不換了?”

他掃了一圈禁軍,瞧他們神色驚訝地看著自己,似乎不敢相信,便勾了一下唇角,說道:“儘忠職守,竭儘全力保護我和王爺的人,對本宮來說就是自家人,不說出身顯貴的元大人,就是普通禁軍,若是能救,彆說是兩千頭牛了,就是兩萬頭牛,本宮也願意拿來換他安好。”

夏樞這個王妃不願救人,禁軍們反感他,心生反意,但他說願意拿兩千頭牛救人,禁軍們又不由得覺得代價太大。

“兩千頭牛太多了,王妃,不能他們要多少咱就給多少啊!”有人立馬就開始勸起夏樞來,覺得他年紀輕輕不會和人斡旋,手縫過大,不知民間疾苦,竟然人家要什麼,他給什麼,不禁肉疼!

更彆說牛這玩意兒給出去之後,買都不好買到,沒了牛,以後封地的百姓們種田肯定要作難。

連景璟都覺得小樞哥哥此舉不妥,忙在他身後小聲道:“可以商量著給銀票,牛是萬萬不能給的。”

所有人都沒想過和土匪們乾一架,隻想著拿錢贖人!

夏樞也當作好似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他看向土匪頭子:“楊校尉一路跟隨保護元大人,但最終元大人無影無蹤,疑似出事,楊校尉卻好端端的出現在本宮麵前,被你們拿捏著朝本宮求救,隻說元大人出事,卻絕口不提元大人出了何事,現在在哪裡。本宮不知他是生怕自己命賤,將元大人的消息告知本宮後,本宮隻願救元大人,不願意救他,還是他被你們拿捏了,元大人實際上是在你們手上或者已經被你們殺害,他不敢也不願說出實情,生怕他沒有價值,本宮不救他。所以本宮要搞清楚,元大人是否在你們手上,是否安好,到底出了何事?”

“對啊!”禁軍們也反應過來:“楊校尉,你口口聲聲說元大人出事,他出了何事啊?”

“你是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故意騙大家呢?”

雖然王妃說不論身份高低貴賤,隻要是自己人,他都會拿兩千頭牛去換,大家聽了心裡很舒服,但心中還是有底的,普通禁軍,哪怕是楊校尉,命都是遠不及元大人值錢的。

這楊校尉說了恁多廢話,卻不提元大人的關鍵消息,他可能真的是怕王妃隻救元大人,不救他,所以任大家都擔心元大人擔心的不行,他還半句不漏口風。

一時間,所有禁軍都不由得對楊校尉懷疑起來。

夏樞本是問那土匪頭子,隻是土匪頭子尚未回答,楊岩就大聲道:“王妃,元大人還活得好好的。”

他似乎非常硬氣:“我承認不當眾說出元大人的消息有一部分是怕王妃不救我,但我賤命一條,沒了就沒了,元大人出身燕國公府,他是萬不能出事的,否則王爺怕都不好向皇上和燕國公府交代。我不說元大人的消息,是怕王妃對元大人有私怨,一旦知道元大人的消息,就轉過頭私下裡拿著財物叫土匪們對元大人痛下殺手,把元大人之死的所有罪責都推到土匪頭上。所以我必須確定王妃連我這個小人物的命都重視,願意出巨額財物贖回我,並且叫所有土匪遠遠離開,王妃保證不和他們再接觸,我才敢把元大人的消息儘數告知。”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發展了。

夏樞摸著下巴,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你還真是用心良苦、思慮周全啊!”

“我也是為了元大人!”楊岩挺胸道。

“所以,你到底換不換?”土匪頭子不耐煩了。

“不換!”夏樞沒有半分猶豫,冷笑一聲:“你們殺了他吧,本宮是不會拿兩千頭牛換他的。”

“當然,若是你們從他嘴裡逼出本宮想要的消息,本宮可以立馬給你們兩千頭牛!”夏樞說著,也不管所有人驚愣住的神情,衝銀星招了招手:“你帶人去把兩千頭牛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