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所以我們真的還有個女兒?”顧晰深此時坐在副駕駛座上, 雖然他已經變成鬼了, 但還是老老實實地係著安全帶。

駕駛座上季淺稚開著車, 這車是季淺稚當初自己賺的第一筆錢貸款買的, 放在南城老房子裡, 若不是大半夜的沒有司機想開到郊外去,季淺稚也沒想起來這車, 這車倒是被顧晰深保養得很好,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一個有些年頭的老車了, 車上的掛件都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灰塵。

季淺稚心情飛揚了幾分, 炫耀起女兒來更是順手, 她極其敗家得把擬人符用在了手機上, 就為了讓相冊自動翻頁, 誰讓顧晰深此刻翻不了相冊呢。

“我手機裡差不多都是景寶的照片,景寶和你一樣不愛拍照, 但是抓拍總是好看得不得了,穿什麼衣服都好看,你絕對不知道景寶第一次開口叫我媽媽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季淺稚說著眼神就又柔和了下來,那是顧晰深都沒有見過的柔和:“是在有一次做晚飯的時候,我把景寶放在要搖籃車裡,為了照顧到景寶,就把搖籃車推進了廚房裡,當時我正在切洋蔥,你是知道的, 我切洋蔥的時候眼淚根本止不住……”

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生後幾乎都不哭鬨的小家夥,突然叫了一聲,季淺稚聽到動靜,放下刀跑過去,小家夥就要伸手抱她,小肉手就往她臉上抹,她不明所以,就聽到小家夥,咿咿呀呀地喊著:“媽……媽……媽媽……不哭……”

那會兒景寶已經比同齡人說話要晚了,因著景寶的特殊體質,她甚至已經在心底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或許景寶這輩子都不會開口說話了,可那個時候,景寶卻開口說話了,第一句話就是磕磕絆絆的“媽媽不哭”。

“我一開始是被洋蔥辣得一直哭,後來景寶那一聲出來,我卻真的很想哭,她真的很乖。”

季淺稚一邊說著,眼神愈發柔和,顧晰深看著眼前自動翻頁的手機,相機上是一個長得格外漂亮的小姑娘,卻十分得白,白得不像常人,眼睛卻特彆得黑,顧晰深想到剛剛電話裡小家夥遊刃有餘對鬼怪之事的遊刃有餘,心裡有了隱隱的猜測,他沒說,隻是看著手機裡的小姑娘,笑了一聲:“她的鼻子像你的,沒有我的這麼塌……”

“那是!”季淺稚聞言又得意了起來,“景寶簡直把我倆的優點全長齊了,那麼大的眼睛,那長長的睫毛是不是和你的賊像,還有那尖尖的下巴,就和我一樣一樣的瓜子臉,耳垂和你的一樣一樣大,景寶以後一定是個有福氣的,我和你說哈,景寶可聰明了,教她拚音,一遍就都記住了……”

說起自己的寶貝女兒,季淺稚就完全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話癆,她的精神氣都一直是足的,手機相片裡格外漂亮的小姑娘立體清晰起來了,顧晰深能夠想象出那是一個多麼乖巧可愛的小姑娘,那是他的女兒,是他和他的阿稚的女兒,想著想著,顧晰深又多了幾分緊張,他的女兒會不會不喜歡他這個爸爸啊,他一開口自稱什麼呀……

車子慢慢駛向遠方,烏雲漸漸散去,圓月慢慢爬上了正當空,天帶著淡淡的紅色,車上的一人一鬼談論了很多,像是把這些年沒有互相陪伴對方的點點滴滴都要說出來,好像這樣就可以彌補掉那些錯過的歲月。

顧晰深在聽完了季淺稚吹寶貝女兒景寶後,又開始聽季淺稚吹她的師傅,說吹也不儘然,語氣裡有著親昵與嫌棄,有崇敬又有無可奈何,聽起來就像是個老頑童,他聽著季淺稚嘴裡冒出的孩子氣的話,不由笑問道:“你師傅打哪裡來的啊?聽起來年紀不小了,好像懂很多的樣子。”

季淺稚搖了搖頭,笑著說:“我師傅她自己說她是昆侖山裡那個有名的昆侖派來的,姓林,我說不清她到底幾歲,但應該挺年輕的,說不定比我們倆都還要小好幾歲呢。”

顧晰深聞言點了點頭,不經意地接茬道:“昆侖山有點耳熟……林……對了,小暖的男朋友也姓林,叫林以雲,也是昆侖山來的,長了一張娃娃臉,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比小暖小來著呢……”

“刹——”猛地一聲急刹車,顧晰深看著猛然停下的車,看著前麵空無一人,空無一車的道路微微一愣:“阿稚,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季淺稚轉過了頭,看向顧晰深,聲音微微顫抖:“我師傅也叫林以雲,也是個娃娃臉。”

……

而彆墅裡,景寶看著地下室的實況轉播,有點愣,她一直覺得婆婆不是個壞人,可是爸爸的身體的確就是被婆婆帶到了這裡,看到地下室裡還有另外一具身體的時候,她就聽到婆婆開口了,開口的卻是一個男聲:“暖暖,我們馬上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景寶聞聲就睜大了眼睛,然後就聽到劇情係統說那另外一具身體應該是已經意外逝世的季辭暖,旋即,季辭暖那具身體的冰櫃下,出現了紅色的符文,密密麻麻,可是景寶卻看懂了。

她體質特殊,天賦高,季淺稚怕她無聊給她搜羅了不少書,係統見她感興趣,也給她用積分買了係統裡的玄學課上著,那冰櫃下的符文是個陣法,一個通過以人身體作為媒介留下,從而讓人的魂魄可以不入輪回繼續留在世間的陣法。

下一刻,景寶就看到隨著那個陣法的點亮,婆婆身上開始冒著紅光,緊接著婆婆身上一團白氣冒了出來,婆婆的身形也發生了改變,從身材嬌小的少女身材,變成了一個身高一米八的清瘦男子,黑色的長發落在肩頭,眉眼清淡卻臉色慘白。

景寶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團白氣是一個魂魄,而且是已經在陽世拖了很久的魂魄,幾乎沒有什麼記憶的魂魄。

婆婆,不,男子看到那魂魄後,嘴角微微一揚,清淡的眉眼奪目了幾分,他眼神柔和,手上迅速地結著手印,是送魂術,往往在魂魄離體後,玄學大師們經常會用到的一種術法,但男子手上做的手印又更加複雜一些,還融入了自己的陽氣……

陽氣?

景寶眼睛驀地睜大,怪不得那團幾乎沒有什麼記憶仿佛一張白紙一樣的魂魄那麼凝實!

是因為男子之前把那魂魄養在自己的體內,用自己的生氣和陽氣去滋養那魂魄,怪不得會用女子的形態,雖然魂魄並無性彆之分,但魂魄也有陰陽之分,這樣會更有利於魂魄的滋養。

這個方法是景寶在係統的玄學課考試通過後獎勵的典籍裡看到的,名為逆天養魂術,之所以稱為逆天,是因為這完全是禁術,幾乎就相當於是一命換一命的方法,用了這樣術法的人,相當於是用自己剩餘的壽命在養鬼,還有很大的可能會再也沒有輪回,隻有一生一世,而這樣被養好的魂魄卻不會受到任何的反噬,仍然可以入輪回。

因此這術法又在典籍裡被稱為養魂換命術。

但這術法不會需要第三個人,景寶直覺不好,她想到剛剛婆婆那句一直在一起,想到用了禁術的壽命所剩無幾,景寶看了咬破了自己指尖,用血擦在自己的眼角,默念了一句口訣,開了魂眼,能夠看清身體與魂魄之間相契的關係。

每個人的靈魂與身體都會有相應的契合度,契合度低的就容易出現靈魂離體的情況,契合度的高的,放在幾千年前可修.真的日子裡,那麼就可以奪舍……

當景寶開了天眼後,她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身體與魂魄之間纏繞得絲絲線線,而現在她看到不僅那團白氣與冰櫃裡季辭暖的身體有著密密麻麻的絲線,男子與她爸爸之間也有著明顯的絲線!

顯然,男子的目的昭然若揭,他要用的是爸爸的身體,瘋了麼?居然要嘗試奪舍!怎麼可能!

“我們要去救爸爸!”景寶抿了抿唇,翻著她幾乎沒有怎麼用的係統商城,企圖從裡麵找點合適的道具出來,腦海裡也不斷地回想著有沒有什麼可以隔空使用的方法,如果她爸爸在的話,那麼直接讓她爸爸把身體多回去,自然就沒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男子已經開始把季辭暖的魂魄送回到季辭暖的身體裡,一點一點的,仿佛起死回生,就是在起死回生。

陣法一點一點地被點亮。

冒著冷氣的冰棺裡,冰冷了多年的身體,鼻息裡冒出了熱氣,像是一個訊號,男子微微蹲下身,他趴在冰棺裡,伸出了手動作輕柔地撫摸著那眉眼,眼裡滿是繾綣和眷戀,還有著濃濃的期待。

林以雲看著那眉眼,仿佛怎麼都看不夠似的,他在期待著,期待著那長長的眼睫毛能夠微微一顫,他目光專注地看著,期待那雙曾經滿眼都是他的雙眸再次睜開,必然是清澈又明亮,能夠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一如他們第一次相遇那樣的對視。

他們馬上,馬上又能再次相見了……

這個時候,景寶從係統商城裡翻出了一個木偶,木偶可以被代替攻擊一次,她就可以趁著那個間隙逃出去,然後神行到地下室,就可以完美阻止婆婆的動作了,簡直是個完美機智的計劃呢!

她這樣想著,轉瞬間衝出門的時候一拋木偶,木偶“轟”得一聲被炸開,她就出現在了地下室。

卻發現,林以雲根本不在意她的出現,他隻是地專注地盯著冰櫃裡的季辭暖,他輕聲喃喃:“暖暖,你快點醒來呀……”

景寶一怔,此時她的天眼還可以用,她能夠看到本來可以順利進入季辭暖身體的白氣又慢慢飄了出來,這種現象在玄學典籍裡被稱作散魂……

“暖暖,”林以雲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站起了身,不停地伸手向著虛空撈著那些飄散出來的白氣,聲音溫柔,卻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聲一般,“暖暖,彆淘氣,快回去好不好……”

景寶甚至能看到本來養著白氣的那些瑩瑩生氣都被白氣送回到了林以雲身上,景寶突然想起典籍上關於養魂換命術描述的一句話,被養魂者亦隱隱有所覺。

所以,季辭暖哪怕成了鬼,哪怕忘記了記憶,離開林以雲身體後,第一件事卻不是遵循本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而是把林以雲的生氣和陽氣還給林以雲麼?

景寶這樣猜測著,而她的猜測顯然是對的,林以雲本來慘白的臉色多了幾分紅潤,季辭暖那團白氣卻越來越淡,漸漸不再凝實。

景寶皺了皺眉,開口道:“婆婆,送她去輪回吧,如果再不送她去輪回,她就要煙消雲散了……”

“她不肯,”林以雲看向景寶,眼神有些空洞,“就算她入了輪回,也再也見不到我了,所以她的唯一執念就是煙消雲散,這樣就可以一直一直地陪著我。”

“因為我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我的世界沒有屬於她的輪回。”

……

南城季家是個有名的世家,家風良好,家境殷實,季家小公主季辭暖更是彆家名媛口中彆人家的孩子,從小言行舉止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除了季辭暖的表弟和與季辭暖青梅竹馬長大顧晰深直到季辭暖大家閨秀偽裝下毒舌中二病。

表弟是個智商缺根弦兒的笨蛋,青梅竹馬的顧晰深是個沒腦子的傻白甜,她睥睨天下地看了周圍一圈,嘖,都是愚蠢的人類啊。

直到有一天,她跟著信佛的媽媽去寺廟的時候,溜到後山躲清閒。

在那裡她遇見了一個人,四月天,桃花天,風一揚,就滿樹的桃瓣飄然而下,一個眉眼清淡的少年,從天而降,穿著一身黑色的道袍,身後彆著一把桃木劍,長發及肩,出現得突兀又自然。

她眨了眨眼,清澈見底的雙眸裡寫著明晃晃的“你是誰”,旁人遇到這樣的事,第一反應應該是或許哪個劇組在附近拍戲,或許是哪個cospy愛好者,但季辭暖不是正常人,她是個滿腦子人類都是愚蠢家夥的中二病。

她把少年撿了回去,放在了她爸送給她的成年禮小公寓裡,然後從房間裡拿出了一根精致短小的防狼棍,十分嚴肅地說:“為了判斷一下你是不是人類,我需要電一下你,人類可導電。”

林以雲:……

林以雲本來是個現代修□□的昆侖派嫡係弟子,他有一天正常練劍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了一個全無靈氣的世界裡,他在那裡遇見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少女,少女十分沒有防備心地把他撿了回去,他皺了皺眉,為少女的智商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個世界雖然全無靈氣,但有些世俗界常用的術法卻可以用,看看麵相,捉捉鬼那種,這類人在這個世界被稱作玄學大師,林以雲雖然見不到鬼,但是哄哄人還是可以的,他全然把這次突變當作是一次曆練,他師傅說過他人生必遭一劫,遇事當臨危不亂,方可渡劫。

他深以為然,反正大家一閉關就是幾百年,慢慢找回去的契機他來得及。

他這樣想著,季辭暖卻對他產生了巨大的興趣。

季辭暖從來沒有遇到過林以雲這樣的人,對什麼事都十分淡然,不會過分好奇,冷淡的表情從來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更重要的是林以雲是個和她截然相反的人。

季辭暖從小就作為大家閨秀培養,她有著自己都摘不下來的麵具,麵對再討厭的人都能維持著最標準的禮儀,帶著最標準的微笑,她的生活精確得像是尺子量出來得一樣,其實沒有人要求她必須這樣做,可是她卻下意識地戴上了完美的麵具,明明很累,卻怎麼都摘不下來。

而林以雲就仿佛真的山裡出來的一樣,社交本領再季辭暖看來就是情商為零,語不驚人死不休,話不多但總是極為精準地插刀。

比如有一次,季辭暖撞見有個妹子向林以雲表白,估計是一見鐘情,妹子開口就是很青澀的自我介紹,然後紅著臉緊張地說:“我喜歡你,我可以追你麼?”

下一刻,季辭暖就看到林以雲冷淡著臉,麵無表情地說:“不可以,因為我不喜歡你。”

妹子哭著就跑走了,諸如此類的事情層出不窮,簡直成為了季辭暖生活的快樂源泉,每天看林以雲怎麼插刀彆人簡直成為了季辭暖的最大樂趣,還有林以雲就是個廚房黑洞,卻每每栽了跟頭,還要繼續嘗試,每天都會研究出新的黑暗料理……

對了對了,林以雲還有很多幸運E的故事,坐公交車坐反了最後迷路了呀,點外賣填錯住址了啊,開機電腦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電腦弄死機了啊,住民宿把房東家門不小心拆了啊等等……

這些都是季辭暖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的事,常言道把快樂建立到彆人的痛苦上是最大的快樂,季辭暖深以為然,她一邊瘋狂嘲諷著季辭暖,一邊男友力爆棚地照顧著林以雲,看著林以雲麵對各種狀況都保持著麵無表情,被她照顧一下卻會紅耳朵根,也是季辭暖日常的愛好了。

“嘖嘖嘖,林先生,沒有我,你簡直就是個生活白癡啊。”

麵對季辭暖的嘲諷,林以雲坦然接受,他修真天賦高,一切能用術法解決的問題對曾經的他來說都不是問題,直到無意中來到了這個世界,修真之人大多過目不忘,他第一次知道季辭暖名字的時候,就覺得有些耳熟。

但是他想或許隻是重名,畢竟季辭暖這個嘲諷全開的大小姐和書裡寫的一點都不一樣,他會看命數,卻從不主動幫人看,畢竟看命數也折壽,可當他又一次被季辭暖照顧著的時候。

他一低頭,就能看見季辭暖拿著毛巾,細長白皙的手指認真地掰開他的手,擦拭著他手上的汙漬,季辭暖的睫毛長長的,眨著眨著的時候,眨進了他的心尖。

他知道自己遲早會離開這裡的,所以他一直都冷淡地和這個世界減少交集,除了季辭暖這個一定要湊上來的大小姐。

他破了例,看了季辭暖的命數,他看到了季辭暖必死的命數,他向來平淡無波的心升起了怒氣。

他開始越發留意著季辭暖,開始主動關注季辭暖,他看到了一個和在他麵前完全不同的季辭暖,溫柔大方,做事禮節齊全,完美無缺,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和他曾經一掃而過小師妹遞來的狗血裡寫的形象一模一樣。

他又一次燒焦了鍋,季辭暖笑得在沙發上打滾,然後靠在廚房門上,語氣得意:“我就知道是這個標準結局,我在冰箱裡多做了一份晚飯,就賞你了。”

毒舌又傲嬌,毫無禮節可言,他看著這樣的季辭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酸酸的,有些疼,他的大小姐啊,為什麼注定要被框在那樣的劇情裡呢?

“你說對了,”他舉著燒焦的鍋,仍然是麵無表情,卻上前慢慢靠近了季辭暖,“沒有你的我就是個生活白癡。”

季辭暖心頭一跳,臉頰微微發熱:“哼,你知道就好……”

“所以,我們在一起吧。”他放下了鍋,長臂籠住的季辭暖。

季辭暖被他的突然靠近弄得渾身僵硬:“喂!誰允許你靠這麼近的?!”

然後他將頭放在季辭暖的肩頭,輕笑著說:“你養我吧,我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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