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交底(2 / 2)

謀奪鳳印 荔簫 10124 字 10個月前

他欠秦家的命,她會一條條清算清楚。

思婉和思嫣一起將她送到朝堂與後宮之間的那道宮門,再往前就是紫宸殿。放在平日,紫宸殿思婉也去得,隻是此時入宮覲見的朝臣正多,她們不好再往外去,倒正好讓唐榆再去送送。

她想,她大概至死都不會告訴徐嶽氏,自己在宮裡惹事惹得多麼開心。更不會告訴徐嶽氏,陶氏實是死在她手裡的,錦寶林目下的處境也是因她將計就計。

報仇的那些念頭,她到底不是從三歲起就有的。三歲的孩子還太小,知道害怕、也會不安,卻不知世上還有複仇這條路可走。

月夕性子直爽些,聞言淺怔:“竟如此凶險麼?就不會是正好碰上宣國公夫人入宮議起婚事,太後就順口一提?”

“瞧她托的這人。”徐思婉嗤笑搖頭,“方才人那張嘴,我們都嫌聒噪,隻怕在陛下麵前也好不到哪裡去,自然不能成事。不過……”她頓了頓,“錦寶林也可憐,孩子生下來就抱走了,竟連一麵也見不上。”

徐思婉緩了口氣:“那叫月夕也進來吧。”

“我用不著她們為我辦事。”徐思婉輕哂,“但以她現在的處境,身邊下人的日子必定更不好過。你平日與她們搭一搭話、接濟一把總是可以的。咱也不求她們念著咱們的好處,隻是得讓她們知道該恨誰。將這水攪混了,免得她們一個兩個隻知道衝著咱們來。”

“說是錦寶林思子心切。”花晨垂眸,“借著今日是除夕,她托方才人求到了禦前去,說是想見皇次子一麵。陛下或是因忙著見前來賀年的朝臣宗親本就心煩吧……便將方才人斥走了,另差禦前宮人專門去妙思宮告誡了錦寶林一番,要她適可而止。”

月夕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可沒有那個意思……”

正好今晚依著大魏過年的規矩,女兒家儘要穿大紅赴宴,多一縷瑩白在手腕上,必會襯得好看。

花晨聞言,隻因他語中的自稱露出三分疑色。徐思婉略作沉吟,心下了然。

“有是有。”花晨頷首,“隻是她那時就存著心要害娘子,身邊的下人隻怕也是表裡不一,娘子若想離間她們為自己辦事,恐怕也不大容易。”

徐思婉柔聲笑笑,卻搖頭:“他的事,我原也有些打算。眼下這般……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若實在不成,你們這法子倒也可以。可若是過得去,我還是想依自己的法子辦。”

唐榆沉吟半晌:“我適才在想,是誰嚼舌根其實倒不妨事,症結所在還是小公爺這個人。阻攔娘子車駕的事他已然做過,宮中人人都知他對娘子有情。這話柄就像把刀,隻消他還在,刀就一直懸在娘子頭上,不知哪一日會落下來。”

而她又在太早的時候就結識了衛川,那時複仇之心尚未萌芽,相伴之下便總有些情分是真的。後來她生出了那樣的心,對他也有了利用之意,卻也總有愧疚並生,時時覺得自己對不住他。

“有什麼可憐的。”花晨忿忿,“早先是她自己為了算計娘子,連孩子的安危都不顧。奴婢倒覺得皇次子可憐,攤上這樣一個糊塗又惡毒的母妃。”

徐思婉原料到他大抵有話要說,卻不料他叫花晨同來。定睛間不由一滯,視線落在唐榆麵上,靜待其意。

花晨無奈地瞥她,她頓顯窘迫,離席伸手從茶榻的榻桌果碟裡摸來兩顆梅子,又悻悻地坐回去吃:“我就這麼一說……”

“我方才也在想這個。”徐思婉長聲舒氣,“想是……近來有人在太後麵前嚼了舌根,讓太後留意此事了。好在太後並非真要亂點鴛鴦譜,否則隻怕終是有禍。”

“自然不能。”唐榆笑一聲,頓了頓,正色道,“我隻是覺得,既然如此,若能給小公爺尋一門親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若有了妻室、有了孩子,少時的一些過往總會變得不值一提,流言也就鬨不厲害了。”

“嗯,醒了。”徐思婉道。說罷就坐起身,花晨邊扶她邊稟話:“福字都按娘子的意思送去了,皇後娘娘、吳充華娘娘與蘇徽娥都回了一張,但瑩貴嬪娘娘說自己的字不好看,便不肯寫,就著人送了條珍珠手鏈來。奴婢瞧了瞧,成色極好。”

徐思婉回到拈玫閣,屏退宮人,獨自想了會兒宣國公府之事。唐榆回來見花晨月夕都在外麵,想了一想,叫上花晨,一並進了屋。

花晨抿笑,打量著唐榆,斟酌道:“既然都是能交底的人,那我可有話直說了。”

二人一福,各自也取了張繡墩,在茶榻前落座。接著不必徐思婉多言,唐榆就將唐家與徐家的舊日交情、以及唐家後來如何敗落、徐家又是如何一直關照他的過往一一說了。兩個姑娘家聽得瞠目結舌,月夕啞了啞,起身深福:“原不知還是有這樣的過往……這可說得上是與徐家過命的交情,當稱一聲唐公子才是!從前若有逾越的地方,公子……”

徐思婉一怔:“還坐著月子呢,怎的就挨了訓斥?”

除非有人能技高一籌將她除掉,否則她就會不計手段地一步步爬上去。到了那個能與天子並肩的位子上,再令天子也墜入深淵。

唐榆搖搖頭:“我知道娘子有意維護我的顏麵,但在宮中,許多事都需身邊的掌事宮女配合行事。我早先就仔細想過,花晨姑娘也是娘子信得過的人,不妨什麼都讓她知道,這樣日後若有什麼,我也好與她商量。”

“娘子心思縝密,若有打算自是最好的。”花晨聽她這樣說就鬆了口氣,徐思婉不想再多言這些煩心事,遂懶懶地扯了個哈欠:“我要睡一睡。你們將那些剩下的福字拿去,給四妹妹、瑩貴嬪、吳充華、蘇徽娥都送些,皇後娘娘那裡也記得奉上兩張。晚上既有宮宴又還要守歲,若是無事,誰也彆來叫我。”

思嫣進了屋,徐嶽氏就不再多提宣國公府一事,隻拿出提前備給二人的壓歲錢為她們賀年。

她含著乖巧的笑意自顧喝了口茶,月夕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娘子,四小姐來了。”

花晨又輕道:“錦寶林那邊,適才遭了陛下訓斥。”

徐思婉笑了聲:“那今晚就戴。”

花晨眸光流轉,望向徐思婉:“娘子,今日之事雖則有驚無險,奴婢細想卻覺得奇怪——算起來,娘子是四月裡入的宮,小公爺阻攔娘子車駕也是那時的事,這都過了八個多月了。陛下初時因這事心存芥蒂,倒在情理之中,可太後那時都沒說過什麼,何以現下會突然提起?”

花晨被他們兩個的啞謎弄得滿目不解,倒也不急著問,挑簾出去喚了月夕。再進屋一看,唐榆竟已自己搬了張繡墩坐著。

再睜眼時,周圍已天色昏暗。徐思婉翻了個身,平躺在那裡,一雙美眸直勾勾地望著幔帳頂子。她將手搭在額頭上,久久沉吟不言,直至花晨推門而入,立在床幔外輕道:“娘子……該起了,若再不起,怕是要誤了宮宴的時辰。”

“女兒都明白,斷斷不會做那些糊塗事。”徐思婉抿笑,應得恭謹和順。

“這倒是個辦法。”花晨點點頭,“不若正好借著太後提起的契機,娘子順水推舟地對這事熱心一些,幫小公爺推舉些才德兼備的貴女?這樣一則成了事可免去後患,二則推舉之間娘子也擺明了態度,可堵那些人的嘴。”

她自家中帶進來的四個婢子,蘭薰桂馥資曆稍差一點,花晨月夕卻都是自幼相伴,是她實實在在的心腹。這事若能告訴花晨,也就不必瞞著月夕了。

壓歲錢是給小孩子的東西,這樣出了嫁的女兒原不必再拿,但當母親的既然有這份心,女兒們便乖乖都收了。除此之外,徐嶽氏還給拈玫閣與敏秀居的宮人們都備了些禮。到了晌午,母女三人又一並用了膳,徐嶽氏用過膳才走。

徐思婉笑笑,不予置評,側首問她:“從前咱們與錦寶林走動得多,你與她身邊的下人可有交情?”

這一覺徐思婉睡得昏沉,睡夢之中,心裡很亂。許多舊事都在心頭擾著她,讓她直後悔自己認識衛川。

徐嶽氏聞言,下意識地又看向唐榆,唐榆笑道:“我知伯母要來,備了些年禮,正好去取。”言畢起身告退,徐思婉向外揚音:“快請。”

徐思婉一睇她們兩個:“你們也坐。從前咱們在府裡原沒有這麼多規矩,入了宮把你們都束得拘謹。今日將這些事給你們透個底,日後私下裡大家便都隨意些好了。”

他這話裡好似有些不同尋常的意味,月夕聽得打了個寒噤,試探道:“可是……總不能為著這個……殺小公爺滅口吧?”

“諾。”三人不禁一哂,唐榆就送那些福字了,隻留下花晨月夕侍奉她就寢。

“快免了吧。”唐榆聽得失笑搖頭,他頷一頷首,聲音清雋溫和,“我告訴你們這些,原也不是為在身份上壓你們一頭。隻是咱們既要一道幫娘子做事,總不能相互生出猜忌。其實你們伴在娘子身邊的時日遠比我要強上許多,娘子能說拿我當哥哥,心裡未嘗不是拿你們當姐妹,你們若知道了這些就對我客氣起來,可就是拿我的出身尋我開心了。”

先前她慮及唐榆的身份,又知他性子有幾分清高,就沒將事情告訴花晨。這樣一來,她若私下留他說話,看著就像是連花晨也信不過,是以小心提防。如此若時久了,饒是花晨與她相伴多年,她也摸不準花晨會不會生出怨懟,所以唐榆說得也對,與其遮遮掩掩,不如開誠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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