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江昭麵色古怪地望著麵前的地方。
——本市最著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廳,非會員預約至少要提前三個月,正式會員的價格高得離譜,卻也不是有錢便能買到這個位置的,同時還得擁有一定的勢力。
隻是,駱俞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
是帶他來見什麼人嗎?
很快,坐在包間內的江昭抬頭偷覷著對麵的駱俞,在對方發現之前低下頭看向自己麵前的平板。很快,點好菜的江昭將平板放到桌邊,等駱俞開口。
直到第一道菜上來,對方也沒有開口。
似乎今天出來,隻是單純地帶他過來吃飯。
他的麵色更加茫然。
駱俞這是在……做什麼?
難道不應該把他綁起來沉水泥嗎?或者打斷他的腿、讓他出意外、把他賣到國外去?
……為什麼,隻是簡簡單單地吃飯?
包間內很快便隻剩下他們兩人。
江昭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對麵的駱俞。
男人低著頭、麵無表情地切割一塊七分熟的牛排,眉眼霜雪般冷淡,這絲冷淡教他瞧著近乎是鋒利的,好像一把雪亮的刀刃,深陷的眉骨上掃著一點發尾,仿佛野狼根根分明的狼毫一般。
他身上的氣質很雜,像是坐落在神龕上高高在上的神明,又像是從那上頭墜落下來的邪祟,哪怕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也仍然持有幾分與生俱來的冷傲。
拋開冷冰冰的上半張臉不說,他下半張臉也生得極好,唇瓣削薄,唇角天生上挑,看著隱約像是個笑的模樣,仔細看卻隻能從中品到冷淡和禁欲。
他的長相像是冷傲的神明,氣質卻是狂亂的,像一匹未馴服的、沒有絲毫人類才有的智慧的野狼。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大約隻有用鋒芒內斂的霜刃這樣的形容才能描繪出他身上雜亂的氣勢。
像他這樣的人,倘若腿沒出問題……
江昭幾乎不敢想下去,他在心裡有些憂愁地歎了聲。
除卻反派,主角攻也是在大好年紀被原身害得斷送了一輩子。
換作是他,也一定會對罪魁禍首恨之入骨的。
而駱俞做出的事悉數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會有人請仇人吃飯嗎?——估計隻有鴻門宴。
看這架勢倒是沒有一點鴻門宴的感覺,反而像極了兩個多年未見的好友。
“吃不下?”
一道冷淡的詢問突兀響起,江昭這才驚覺他已經盯著對方看了很久了,忙低下頭,小口小口往嘴裡塞著切割好的牛排,將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像隻貪食的小倉鼠。
包間內一時很安靜。
駱俞率先放下了刀叉,江昭時刻觀察著他的動向,見狀也跟著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心裡一緊,想:來了。
誰料駱俞卻問:“你吃好了?”
江昭先是一愣,而後便猶豫起來,不知自己要怎麼回答。
駱俞抬頭直視他。
江昭猶豫時的小動作又跑出來了,唇瓣內收,微含住了自己上唇的那粒微小得幾乎要看不出來的唇珠,唇瓣被他抿出了點鮮紅的血色,好像在上頭塗抹了口脂般,為他本就昳麗的臉增添了幾分豔色。
他垂著頭,麵色浮出幾分淺薄的糾結,那雙漆黑的眸中沾染上點浸潤的水汽,“我……有點飽了。”
這是江昭琢磨好半天才給出的答案。
他偷覷著駱俞的麵色,發現對方好像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是那麼滿意。
駱俞的眸色深了幾分,“你不喜歡吃,還是有我在,吃不下去?”
江昭心說:原因你不是都知道嗎?怎麼還問我呀。
“沒,很好吃,隻是我來之前吃了點,所以現在不怎麼餓。”他頓了頓,旋即開口輕聲道:“你邀請我到這邊……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駱俞並不說話,隻是緊盯著他,眸子裡有幾分藏得很深的困惑。
江昭也看著他,眼珠子咕溜溜地到處亂轉。
氣氛驟然凝滯下來,半晌,江昭聽見男人冷聲道:“過來。”
他一瞬緊張起來,控製著不讓自己露怯,起身走到駱俞近前,鼓起勇氣張了張嘴,“我……”
“伸手。”
駱俞從外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首飾盒,打開來裡頭赫然是一支男士手表。
江昭一頓。
手表?他拿手表出來做什麼,還是說手表有什麼特彆的含義?
深覺自己太正常,理解不了精神病患者心裡狀況的江昭遲疑了下,還是選擇伸出手。
眼前的手腕細細一截,堪稱伶仃,和他那天趁人睡著時丈量得差不多,手部的肌膚由於不怎麼曬太陽,儼然是一片蒼白。
駱俞從首飾盒中將那支鑲鑽的手表拿出來,戴在了他的手上。
佩戴時,他的手不置可否碰到了江昭的腕部肌膚,很柔滑,用膚若凝脂來形容也不為過。
教他想起那天觸碰到的唇瓣,同樣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