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青年被嚇出滿眼淚痕,鼻尖微紅,小臉卻是煞白的,如一張單薄的紙般。
他閉了閉眼,蒼白的小臉上滿是驚慌。
大約十幾秒後,應野看見他漂亮精致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下,濃密的眼睫跟著劇烈忽閃起來。
而後,他睜眼。
那雙眼中滿是驚慌和害怕。
應野忽然有些後悔,他應該更強硬一些的,在江昭對他撒嬌時,他就應該徹底拒絕江昭。
瞧,青年現在被嚇壞了。
應野收起竹簡,將後頭剩餘的記載一並卷了起來,“差不多就是這樣,沒有多的了。”
再念下去,他怕青年會更加害怕。
江昭眼裡有朦朧的淚溢了出來,“真的存在人蠱這種東西嗎?”
“是,有的事物聽起來離譜,但不代表這些事一定不存在。”
“它或許是存在的,隻是現在消失了,又或它存在於你的身邊,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應野將竹簡放回禮盒中,伸手碰了碰江昭的肩膀,動作透著股小心。
“小昭?”他壓低了聲音喚道。
江昭恍惚著點了下頭,“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害怕。”
應野盯著他無措的神色看了半晌,而後忽地伸手,抱住了他。
一個帶著淡淡消毒水氣息的懷抱將他籠罩。
是溫暖的、帶著活人的氣息,在此時莫名給了他一股安心。
他靠著應野的胸膛平息了半晌,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看向應野時,他眼裡的淚已經壓了下去,隻餘下些許淡淡的淚痕還掛在眼尾。
“抱歉,我……不太能聽這些東西。”
江昭害怕。
他怕一切未知的東西,不管是鬼,還是所謂的人蠱。
他也說不清他為什麼會害怕,隻是在聽見時會有一股莫名的心慌感。
應野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背,聲音溫柔低沉,透著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
“不用向我道謝,隻是一個擁抱而已,沒什麼。”
他眼裡帶上了淡淡的情意,“你願意的話,可以隨時向我傾訴。”他拿起手機,點開了聊天軟件。
“說起來,我們似乎還沒有彼此的聯係方式。加一個?”
應野解釋說:“你覺得哪裡不舒服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我猜你不舒服時肯定不喜歡興師動眾。”
江昭被他說得有些心動。
他不喜歡麻煩彆人,不論是誰。
“這樣不會太麻煩了嗎?”他眨著眼,眸中含了點淡淡的疑惑,雖然應野的話讓他很心動,但他還是有些猶豫。
應野眸中的笑意漣漣,“不會。”
他將手機遞到江昭眼皮底下。
“我是專屬你一個人的。”
江昭有些愣。
這句話比之前的那些話要更加地直白,哪怕是一向遲鈍的他都察覺到了。
應野和易舷安不一樣。
易舷安還年輕,所有的情緒悉數寫在了臉上,不論是愛還是恨。
最開始時,易舷安對他的態度明顯是厭惡的,但沒多久,他的態度便驟然轉變,這種轉變是很明顯的。
哪怕青年不承認,還要將這些轉變硬扯上一個由頭,他也能從這拙劣的謊言中窺探到對方內心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應野和易舷安差了整整十歲,多了十年的人生閱曆,更加懂得要將自己的所有情緒藏起來,不教旁人察覺到。
除非是他想讓彆人知道。
江昭心頭的那點異樣在此時落到實處。
他一下便找準了之前應野同他說話時,他心頭屢屢冒上來、卻總是讓他摸不透的異樣是從何而來。
他沒忍住,下意識抬眼看了下應野。
後者言笑晏晏,眉梢輕挑。
“怎麼了?”
他的眉眼懶洋洋的,透著股慵懶的意味。“你父母聘用了我一年。在這段時間內,我難道不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嗎?我的職業道德可不允許我在外麵接私活。”
他的話沒有說完。
不隻是一年的時間。
從看見江昭的第一眼開始,他便私自在心裡將這段時間的期限不斷延長,一直到他生命的儘頭。
——他將會永遠屬於江昭。
江昭不太敢相信應野喜歡他的這個事實,聽對方這麼說,他幾乎是有些自欺欺人地點了下頭。
怎麼可能嘛,他隻有一張長得很好看的臉呀,會有人因為他長得好看而愛他嗎?
感情這種東西,為什麼可以這麼膚淺單薄?
江昭下意識往後退,離應野遠了些。
後者宛如沒有察覺到一般,始終笑著看向他。
他的目光從那張笑著的臉落到了聊天軟件調出來的二維碼上。
黑白分明的二維碼顯眼極了。
他恍惚回過神,猶豫著拿出手機加上了應野。
說到底,他的身體安危最後還是靠應野。
江昭來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又意外得知了一件對他而言天大的秘密,心裡頭滿是惴惴。
他起身,和應野告彆後便匆匆離開了這裡。
應野踱步到窗邊,目光從上至下地落到一樓的出口。
沒多久,他看見江昭腳步匆匆從這裡頭走了出來,手裡緊緊攥著手機,神色不安極了。
他一直目送江昭回到主建築,而後才收回視線,打開了辦公桌的抽屜。
原本放了一片鱗片的抽屜現如今空空如也,被一卷竹簡頂替。
將那竹簡展開,上頭記載的赫然就是失傳的“巫術”。
應野想起方才他念出的那些內容。
他的目光裡帶上了冷意,把兩卷邪術一同丟進抽屜裡,有些用力地關上了抽屜。
這些醃臢東西,他原本是不欲讓江昭知道的。
他之所以會答應江家父母,也是因為在他們身上察覺到熟悉的邪惡氣息,才會答應來這座莊園裡頭,甚至簽下了為期一年的契約。
若是一年時間將近,他還不能料理完這些事情,那便不太可能了。
整件事唯一的變數是江昭。
他在來之前,萬萬沒想到會對江昭動心。
應野閉眼。
他腦海中充斥著青年蒼白的麵色,那是明顯的病色,透露著青年身體不好的訊號。
他不能……
他不能這麼做。
——他不能斷了青年唯一的生機。
.
江昭回到主建築時,裡頭隻有傭人,江父和符沉下午要去外省談生意,江母自己經營了一家珠寶公司,作為老板娘她必須以身作則,一周有六天都是在公司度過的。
他不過是出門了一趟,再回來時,偌大的莊園裡頭又隻剩下他一人了。
上樓梯時,江昭動作一頓,站在樓梯口轉頭。
他的目光移向了走廊儘頭,那兒是江父的書房。
他應該找個機會進去看看。
……現在似乎就是那個機會。
他控製不住地往走廊儘頭走了幾步,像被蠱惑的睡美人一般,被莫名的力量驅使和吸引,讓他走向那扇緊閉的大門,伸手觸碰針尖的魔咒。
江昭思緒恍惚一瞬,蹲在原地不動了。
不行,這樣太魯莽了,他要是貿貿然打開了那扇書房的門,被發現了該怎麼辦?
江昭不相信這麼大一個莊園會沒有監控。
再加上書房是重地,周圍隱藏的攝像頭一定隻多不少,這樣做太冒險了。
他閉了閉眼,正打算轉身離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小少爺,您在這裡做什麼?”
江昭後背的寒毛一瞬便豎了起來,毛骨悚然。
他僵著身子轉過身。
莊園裡一共有兩位管家,一位是新來的年輕管家,一位則是在莊園內待了大半輩子的老管家。
據說年輕管家是老管家的孫子。
這位年輕的管家站在樓梯上,目光從下至上看過來,眼裡透出一點疑惑。
“您是想去哪裡嗎?有什麼事您隻需要吩咐一聲,我們會幫您的。”他這樣說。
江昭狠狠掐了下指尖,心裡格外慌亂,強撐著道:“我剛剛……好像看見了一隻老鼠,從樓梯那邊一下就竄過去了,它竄的太快了,我也沒看見它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管家微訝,“老鼠?您看清了嗎?”
江昭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是。應該是從外麵跑進來的。”
“肯定是,最近經常帶小白熊出去散步,它不管逮住什麼東西都要帶回來,應該是它從外麵帶回來的。請您不要驚慌,我現在就通知滅鼠的專業人士過來。”
管家井井有條地安排道:“對了,還不知它們的活躍範圍在那兒,您這段時間可以先搬到西邊去住,等到把老鼠抓住再回來,免得嚇到您。”
他的態度不像是在對一隻老鼠,而是對什麼凶猛的瘟疫似的,誇張過了頭。
江昭硬著頭皮拒絕道:“不用了,太麻煩,我不喜歡到不熟悉的環境居住,你讓他們今天就過來弄了。”
管家:“好的。”
“對了,我最近弄丟了點東西,你可以讓人幫我找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