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的手背到身後,悄悄將手腕上掛著的手繩取了下來,趁管家不注意塞進了口袋裡。
“哥哥送我的手繩不見了,我前天洗澡的時候怕弄臟,就給取下來放到房間裡了,等我出來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你說,是不是被什麼東西給我拿走了呀?”
他說著,將袖子撈起來,給管家看他白白淨淨的手腕。
“我實在找不到了,麻煩你們幫我看看。”
他麵上露出了類似苦惱的神色,一點雪白的齒尖探出來,咬住了飽滿的、紅潤的下唇。微褶的唇瓣像顆飽滿的、熟透了果子一般,表皮微皺,但裡頭滿含汁水,好像再用力一些,這果子便承受不住爆開來了。
江昭抬眼看了下年輕管家。
“麻煩你了。”聲音也是輕而細軟的,像一團燃燒著的雲,又像墜入浪花裡的繁星。
那琢磨不透的、如水一樣變幻莫測的一點琢磨不透的意味被勾纏著,露出了內裡甜美的餡。
光是聞著,這點甜味便順著流進了心裡,教他整個肺腑都是芬芳四溢的。
年輕管家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這是第一次和這位名義上的小少爺獨處。
小少爺的確如傳聞中一樣,細弱、嬌嫩、漂亮,好像一朵盛開在水邊的花一般,每一片花瓣都沾滿了露珠與湖水,還有裹挾著湖水氣息的風。
又像是初春的柳枝兒,纖細的柳條在風中輕輕搖晃,若是這陣風再大一點,指不定會將柳枝吹散。
小少爺細白的指尖攥了下,靦腆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又重複了一遍,“那是哥哥送我的東西,很重要,麻煩你們了。”
年輕管家被這聲喚回了神,恍惚點了下頭,心頭驀地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使命感。
“是。我一定會為您找到的。”
小少爺鬆了口氣,“那就太好了。”激動之下,他抬頭朝管家笑了笑,“謝謝你。”
年輕管家紅著耳朵,同手同腳地下了樓梯,良久才從這種飄飄然的狀態中回神。
樓上,江昭鬆了口氣。
他從口袋裡把手繩拿出來,指腹摩挲了下上頭唯一的骨質吊墜。
他腦海中莫名浮出了應野說的話。
人蠱,有著人的思維與外表,但其內裡終究還是一隻被煉化的蠱蟲。無論是心,還是身體。
他微微攥緊了吊墜。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心裡感到了一股沒由來的慌亂。
年輕管家的動作很快,幾乎是下午,便有專業滅鼠人員帶著工具來了莊園。
滅鼠團隊把莊園裡裡外外都消了一遍毒。
他們噴灑消毒水時,江昭便站在一旁觀看。
隨著滅鼠團隊上到二樓,他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江父的書房,便在這一樓。
他的目光若有似無朝書房門上的密碼鎖看去。
隻要管家把門打開,他便能趁機看見密碼並記下來,這樣他便可以趁著沒有人時偷偷進來。
知道了門鎖密碼,還要知道電腦密碼和保險櫃密碼。
在江昭的印象中,重要的東西大多是放在保險櫃裡的,而電腦和手機蘊含了一個人的隱私,無論多謹慎的人,隻要他使用電腦和手機,那便一定會留下痕跡。
江昭漫無目的地想著,滅鼠團隊的成員漸漸走到了走廊儘頭。
一切動作在他眼裡好像都被放慢了,他狀似不經意地垂下頭,目光卻死死盯著走廊另一邊、身著防護服的滅鼠隊。
他的呼吸微滯。
下一瞬,滅鼠隊走到儘頭後,徑直忽略了那間書房,去了另一個房間。
他懸著的心一沉,險些失態。
“管家,他們怎麼不去爸的書房,萬一那隻老鼠跑進去了怎麼辦?”
管家:“先生的書房一向是上鎖的,沒有他的允許,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能隨意進去。”
江昭心裡滿是失望。
他下意識收了下那滴飽滿的唇珠,聲音透出一股難言的遺憾來。
“不能進去嗎?我有些害怕老鼠,要是它剛好藏在了爸的書房裡,而消殺又剛好避開了它,晚上它跑出來怎麼辦?”
管家正要說什麼,目光移到他臉上,登時住了嘴。
好半晌,他低聲道:“小少爺說的是,我現在打電話請示一下先生。”
話罷,他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江昭遠遠地聽見了幾個關鍵詞,——“小少爺”“老鼠”“書房”“可以進去嗎”。
不一會兒,管家便走了過來,麵帶微笑,“先生說可以,但必須有人在一旁監督。”
江昭鬆了口氣,忙道:“我和你都可以呀。”
他攛掇道:“快打開吧,早點消滅掉那隻該死的老鼠,我就越早安心。”
管家開門時,他裝作不在意,餘光卻一刻不停地盯著管家的手。
“滴。”
開門成功。
江昭心裡一喜,默念了幾個數字,轉而在心裡讓係統幫忙記下來。
自從他發現這樣做不違背係統守則後,便經常讓係統幫他記事,完全將對方當成了智能便簽。
趁著滅鼠隊消殺時,他的目光迅速掃了一遍書房,將明麵上的幾個監控位置一並告訴給係統,心裡才終於有了點底兒。
監控好解決,他可以從係統那裡兌換道具,還有密碼也一樣。
他這個世界的積分已經攢了一小部分,勉強把這些東西買下來還是夠的。
其實他原本想更方便一些,直接把找係統兌換這個世界的真相的。
但在得知了需要多少積分後,江昭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鋌而走險。
一場轟轟烈烈的滅鼠行動持續了三個小時。
江昭回到房間,正要鬆氣,忽地想到什麼,動作一頓,轉而進了浴室。
易舷安不太聽話,明明有事後悄悄跟著他,但卻沒告訴他。
經過他好幾天的觀察,隻有他進浴室時,易舷安不會跟進來,大概是因為害羞,總之,這給江昭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捏了下白皙的耳垂,在心裡計劃著。
再過一周,江父需要出差半個月,這是他最好的下手時機,等到那個時候,他拜托應野查的東西也差不多查到了。
江昭很想知道,江父的書房裡會存在什麼東西。
當初的出生記錄?又或是血緣鑒定報告?按照慣性思維,江父一定會將這些重要的東西鎖在保險櫃裡頭。
更何況,原文劇情裡,原身也曾偷偷溜到江父的書房,打開了他的保險櫃,看見了鎖在裡麵的一份財產轉讓協議。
那是轉讓給他的。
他還破解了江父的電腦,得知了易舷安的真正死因。
——根本就不是什麼意外死亡,而是早有預謀。
這個真相他早就知道了,但原身卻是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一點點調查出來的。
江昭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晚上符沉回來時,聽說了這件事後專門找到他。
“我送你的手繩弄丟了嗎?”
江昭不擅長撒謊,垂眸點了點頭,麵上滿是驚慌。
“對不起……”他訥訥道:“那是哥哥送我的禮物,我應該更珍惜一點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找不到了。”
“——真的找不到了嗎?”符沉柔聲問。
江昭點頭。
符沉輕輕歎了口氣,像是無奈,又像是寵溺。而後,一隻大手撫上江昭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小昭彆太內疚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吧。如果最後還是沒找到的話,那我再做一條送給你。”他的話完全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和熙得像三月的春風一般。
江昭聽了這話,反而微詫,“是哥哥親手做的嗎?”
符沉點頭,“嗯。”
他笑得有些無奈,“我原本還在擔心你會不喜歡,沒想到你很喜歡。”
江昭抿唇,有些不知該怎麼說了。
符沉垂眸,眼裡滿是溫柔的笑意,濃稠得像金黃的蜂蜜般。
“這是我第一次做,雖然過程有些難,但隻要最後的結果是好的,那便是好的。”
江昭想說,其實那條項鏈就放在枕頭底下,離符沉不到兩米的距離。
符沉靜默半晌,這才抬頭重新看向江昭,揉了揉他的頭。
他沒說什麼,但一切儘在不言中。
江昭垂眸。
“我好像記起來放在哪兒了,應該就在房間裡,不麻煩哥哥再做一條了。”
符沉眼裡沁出淡淡的暖色,“是麼?這樣的話就太好了。”
他的話音一轉,“聽說小昭下午遇見老鼠了,如果害怕的話,可以先和我睡一間房,又或者,也可以搬到彆的地方去。”
江昭婉拒他的好意,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紅,“不了,我、我不太喜歡和彆人睡在一起。”
符沉沒有強求,目光落在他耳後的黑痣上,眼裡浮出一抹困惑,“小昭耳上的痣生得還真特彆,恰好在耳骨下麵一點,和你眼角的淚痣一樣,稍不注意便有可能錯過。”
他隻是隨口一提,江昭下意識點點頭,沒太在意。
小係統卻將這句話記了下來,有些疑惑地想,江昭的耳朵上有痣嗎?
它懷著疑惑打開了上個世界的截圖,翻遍無數張照片,總算找到一張對著江昭耳朵仰拍的視角。
白皙的耳骨上乾乾淨淨,彆說痣了,一點臟汙都沒有。
它提醒道:【宿主,您耳朵上好像蹭到東西了,我這邊看您上個世界的時候耳朵是沒有痣的。】
【嗯?】
江昭下意識摸了摸耳朵,【擦乾淨了嗎?】
係統把視角拉近一點,【還沒有,還在上麵。】
江昭摩挲著找了小會兒,把耳背都蹭紅了也沒將那點臟汙蹭下來。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動作忽然一頓,指腹哆嗦了下,又往那上頭蹭了蹭。
指腹掩映下,一個不知名的物體悄悄浮起來,像沒睡醒似的,輕輕蹭了下他的指腹。
快得像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