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江父收拾行李獨自出差去了外省,江昭一直等到晚上,才讓黑霧把監控附近的磁場擾亂,悄悄摸進了江父的書房。
江父的書房滿是文墨氣,台式電腦放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桌上,他四處看了看,沒看見保險櫃。想來也是,像保險櫃這種貴重的東西,一般都會挑選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
江昭讓黑霧幫著四下找了找,而後才在書櫃後發現了一個暗格。
打開一看,裡頭赫然是個被鑲嵌進去的保險櫃。
江昭呼吸微頓,想也沒想便向係統兌換了保險櫃的密碼。
正係統正要兌換時,他盯著藏在書櫃後的保險櫃,腦子裡莫名浮出一串數字。
【等等,先彆兌。】
他好像……知道密碼。
江昭動作微頓,往上頭輸了六個數字。
“滴。”
保險櫃發出密碼正確的聲響,櫃門自動彈開了一小段距離。
係統微訝,【您是怎麼猜到密碼的?】
江昭微蹙了下眉,【……這是江母的生日。】
江父這麼冷漠的人,卻會用妻子的生日來做保險櫃的密碼。
密碼一般不會是沒有意義、被憑空創造出來的數字,它一定包含著不為人知的意義,大多數時候是生日、電話,或是某些特殊的日期,又或是某個詞語打出來的數字。
他現在這部手機的密碼是上個世界的的手機尾號。
江昭輕輕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從腦中驅趕出去,轉而看向保險櫃。
他伸手攥住了密碼鎖,緩緩將櫃門完全打開。
保險櫃裡隻躺著兩樣東西,一樣是文件夾,而另一樣則是……
一卷竹簡?
江昭動作微頓,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將竹簡拿了起來,解開上頭的絲帶。
竹簡被展開時發出了清脆的竹片碰撞聲。
他的目光落在上頭篆刻的繁體字上,一行行掃過去。
這是……
一周前,應野剛剛給他念過的“蠱”書,應野那兒的那卷,他曾看了開頭,與這卷如出一轍,但保險櫃裡的這卷明顯要新得多,字跡也是鮮亮的。
為什麼江父的保險櫃裡會躺著這種東西?
江昭大腦一片空白,餘光瞥到一旁的文件夾,轉而拿了起來,細細查看裡頭裝了些什麼東西。
是一份親子鑒定報告,時間正是上個月。
他飛速將報告書翻到最後一頁,記載的名字儼然是他和江父的本名。
除此之外,文件夾裡放的便是車票。
足有十幾張,時間大約是一年一張,出發地和目的地都是一樣的。
出發地是A市,目的地卻是名不見經傳的B市。
江昭心頭的疑惑如滾雪人似的,越來越大,讓他一時間有些迷茫,他究竟是應該先從竹簡下手,還是這無數張隻有時間不同的車票上下手?
還有江父的電腦。
他用手機把這些東西拍了下來,起身來到電腦旁,開機、試密碼。
失敗三次後,江昭選擇了向係統兌換。
他雖然無法直接向係統兌換真相,但一個小小的電腦密碼,他還是有足夠的積分的。
電腦很乾淨,至少從桌麵來看,一覽無餘,裡頭好像什麼也沒有。
鼠標被移動到了文件夾上。
點擊、打開。
電腦裡的文件夾實在是太多,江昭沒能找到有信息的文件夾,再加上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久,他便越覺得心慌。
有種在做虧心事的感覺。
再說了,這種事本身就該速戰速決。
江昭一目十行地掃過去,目光最終落到被命名為相冊的文件夾上頭。
他屏住呼吸,點開了這個文件夾。
十分鐘後,江昭帶著手心裡的黑霧從江父書房裡出來。
他滿腦子都是剛剛在書房看見的東西。
那是一張聊天記錄的長截圖,和江父聊天的人頂著一張風景照,名字是個句號。
【江:消息來源可靠嗎?】
【。:那當然,江老哥,不是我說,你們是真的想這麼做嗎?我總覺得這樣做太殘忍了,更何況你們好歹也和他相處了這麼久。】
【江:如果有更好的方式,我也不會想這麼做。我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公司裡的那群蠢貨沒有誰比得過他。】
【。:那你還這麼狠心地把人家推出去?這孩子雖然不是你們親生的,但你們好歹養了十幾年呢。】
截止到這裡,江昭都以為,他們正在說的人是易舷安。
這個想法在看到聊天記錄的保存時間時戛然而止。
——這是十多年前的聊天記錄。
那時候,易舷安還不到十歲,所謂的養了十幾年,怎麼可能是他?不是他,那被他們養了這麼久、卻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隻剩下一個。
江昭邊走,邊琢磨著。
現在是淩晨時分,莊園裡安靜得過了頭,甚至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蟲鳴,樓梯上隻回蕩著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正想著,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什麼,動作驀地一頓。
江昭緩緩抬頭。
最上麵的那階樓梯上,赫然站在一個頎長的身影。
莊園樓梯兩側的牆壁上鑲嵌了夜光壁燈,整個夜晚都是亮著的。他處在壁燈的籠罩範圍內,而最上麵那階樓梯上站著的人卻被陰影包裹了全身。
本該是一點光也沒有的。
但江昭卻好像在黑暗中看見一點微弱的金光,像是什麼東西反射出來的。
他屏住呼吸,看樓梯上的人下了兩階樓梯,走出陰影,模糊的麵容也隨之變得清晰起來。
那人問:“這麼晚了,小昭怎麼不在房間睡覺?”
江昭呼吸一頓。
符沉麵上是淡淡的疑惑,溫聲問道:“小昭?”
麵前站在的分明是個人,江昭卻覺得有一股寒氣順著他沒穿襪子的腳踝往上竄,頃刻讓他後背涼透了。
他無意識打了個哆嗦。
符沉兩三步從樓梯上來到他身邊,解開外衣披在他身上,“晚上氣溫下降,會比白天涼很多,這又是在山裡,晚上起來隻穿這麼一點會著涼的。”
江昭看著他,心裡飛快開始編著他下樓的原因。
他是下來喝水的?
這個理由明顯坐不住腳,他的房間就有飲水機,想喝水完全可以在房間裡解決,沒必要特意出門,還是下樓。
那麼,就隻能把白天的理由再拿出來用一用了。
江昭伸手,蔥白似的指尖拉了拉衣襟,手穿進衣服裡,將這件衣服穿在身上,又拉上拉鏈。
符沉的外衣對他而言很明顯大了,他將拉鏈拉到頂時,豎起來的領口遮住了他小半張臉。
他含糊道:“我晚上有些睡不著,想起哥哥送我的手繩不見了就焦心,乾脆起來在房間裡翻找,但找了一圈都沒看見手繩的蹤跡,所以我想,會不會是我放在身上,下樓的時候不小心落在哪裡了,這才半夜下樓的。”
他看向符沉,唇瓣若有似無卡在了拉鏈口的位置,看上去,他像是在用唇瓣親吻這枚拉鏈。
“哥哥怎麼也起來了?”
青年麵上浮出類似憂心的神色,“是我起床的時候聲音太大,不小心吵到你了嗎?”
符沉盯著他看了半晌,而後才輕輕搖頭。
“不是,我有失眠的問題,晚上常常會睡不著,就想起來走走。”
“這樣啊,你現在是要下樓去嗎?”
符沉道:“不了,我送你回房,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好好休息了。”
寬厚的大掌撫上江昭頭頂,“找不到就算了,我會給你做新的。”
“可那不一樣呀,那是哥哥送我的手繩,它被賦予了獨特的意義,我太粗心了,怎麼可以把它弄丟。”
江昭微垂頭,從符沉的角度看過去,他麵上滿是落寞與後悔。
“不要太有心裡負擔,是你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回到你手上。”
話罷,符沉將他送回房。
房內,江昭鬆了口氣。
他心裡還想著剛才看到的聊天記錄。
最初看了係統給出的資料時,他隻以為這是個很普通的世界,卻沒想到……
現在來看,這棟莊園裡的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他們的秘密,不論是假少爺易舷安,還是養子符沉,又或是這對父母。
大概整個莊園裡,唯一乾乾淨淨的隻有小白熊。
江昭甚至懷疑,應野身上指不定也藏著什麼秘密。
至於是什麼,他便說不準了。
江昭深呼吸,正要上床睡覺,目光不經意往靠牆的沙發上一瞥,發現上頭坐著一個有些朦朧的人影。
是易舷安。
深更半夜的,對方怎麼又突然出現了,難不成是在等他?
江昭走到易舷安麵前,“你怎麼又來了呀?”
每個晚上都守在這的易舷安抿唇,聲音有些低,“我看見你不在,所以想等你回來。”
江昭啞然。
如果不是他看見了易舷安眼底的關心,他幾乎以為對方是在監\視他。
“我沒事,隻是睡不著,下樓去逛逛而已。”江昭話音突兀一轉,“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除了你不可以隨便出現在身邊,是不是還有一條,進我的房間需要經過我的允許。”
啞然的人從江昭變成了符沉。
江昭的目光從上至下掃了一遍易舷安。
他額角有些鼓鼓脹脹的酸痛感,像是用腦過度的後遺症。
之前無數次,曾從他腦子裡冒出的想法又施施然侵占了他的腦海。
易舷安假少爺的身份,這對冷漠的父母,究竟是一直不知道,還是……
從一開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