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這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從前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條線索。
他當時隻顧著脫離世界,根本就沒怎麼在意符沉是說的話,哪怕是當時他已經察覺到了符沉語氣有些非同一般,但他仍然沒有放在心上。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很少有什麼東西能夠被他放進心裡。
因為這些事、這些人、這些東西於他而言,都是不重要的。
……可現在,他卻忽然想起來了。
符沉當時還說了什麼?
他記得,當時符沉跟他說:“如果你還願意原諒我的話、如果……”
後麵是什麼?
江昭絞儘腦汁去回憶,但他當時就沒有聽清這句話後麵接了什麼,現如今再回想也會想不出來,隻能隱約記得那似乎是句很重要的話。
重要到符沉甚至都不敢說出口,隻有在察覺到……他要走時,才終於敢將這句話宣之於口。
江昭有些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
他攥著直柄傘的手一點點收緊,纖細的指節頭一次被捏得劈啪作響,隨後又緩緩放開了,微弱的血色驟然翻湧上來,讓他的手瞧著倒是比以往還要更多幾分血色。
符沉怎麼會……怎麼會和第一個世界有所牽連?
他分明記得,第一個世界跟在他身邊的都是一等一的瘋子,不僅想要他,還想要他的命。
有的人為了了要他的命甘願魂飛魄散。
而有的人為了保護他甘願消從此消失在這世界上。
符沉會是他們其中的誰?似乎誰都有可能,但又誰都不太像,說溫柔,林玉韻自然是當之無愧的。而對他予取予求這一點,又像極了謝明熙。
偏偏對方身上的氣質和駱俞如出一轍。
江昭大腦一團亂麻,他輕輕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悉數從腦海中趕出去,轉而開始思考起另一個更加嚴肅的問題。
假如,他的意思是假如符沉和謝明熙他們真的有關聯,那麼他當時說的那些話,是不是代表他記起了上個世界?
第一個世界是初始世界,第二個世界的結尾,符沉疑似想起了第一個世界的事情,第三個世界也即上個世界,鄔景山明顯想起了身為符沉時的事情……
難道說,在每個世界他即將脫離世界時,對方都會恢複記憶?
江昭被這個大膽的想法弄得有些呼吸急促,站在原地好半晌沒有往前走一步。
積雪漸漸從他的鞋尖部位開始往上蔓,直至打濕了他整隻鞋。
良久,比滿天飛雪還要白淨春節的抬腿,迎著風雪向前走著。
他走得格外緩慢,但卻又是期待的,這種情緒大抵類似於近鄉情怯,想接近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於是隻能懷穿著忐忑的心情一步一個腳印地朝前移動著。
雖然緩慢,但格外堅定。
似乎再大的風雪都沒有辦法阻攔他的步伐。
即將走出小巷時,江昭緊繃的大腦猛然間察覺到一道偷窺的目光,下意識回頭看去,但卻被飄揚的雪花遮住了眼,什麼也沒看清。
像是他的錯覺一般。
盯著身後看了許久,江昭才收回視線,在心內喃喃道,應該是他神經太過緊繃,出現幻覺了。
雪一直下到江昭回到公寓後才有了變小的趨勢,窗外的世界在這短短的一個小時裡經曆了一場格外宏大的變化,漫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樓房。
聽見了開門聲的黑貓蹲在了玄關附近的櫃子上,見他進來,後腿一蹬,徑直朝他懷裡飛去。
江昭嚇了一跳,好險接住天上掉下來的貓貓,在它身上搓揉了下。
“先下去好不好?我在外麵淋到了點雪,身上是濕的,等下把你身上弄濕了可怎麼辦呀?”
江昭其實不太想給黑貓洗澡。
……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會。
江昭想,他大概就是網上那種喜歡小動物,沒有的時候恨不得以後養哥十隻八隻,等到有了之後覺得一隻都很麻煩,隻適合“雲養貓”的人群。
再說,黑貓實在是有點太通人性了……他總覺得這樣做,有點……古怪。
他話罷,黑貓的視線落到他被打濕的肩頭和幾乎完全濕透的鞋尖,關心和心疼徑直從那雙小貓眼睛中溢了出來,倒像是個人類般。
黑貓焦急得圍著江昭不停喵喵叫,甚至人立而起,用兩隻爪爪不停地往前推他,試圖讓他快點去把鞋子和衣服換掉,再泡個熱水澡。
江昭奇跡般的懂了它的意思,“好啦好啦,這就去,彆再推我了,我現在就去。”
等他換好衣服泡好澡出來時,黑貓已經從玄關處挪到了沙發上,正襟危坐等著他出來。
屋內的空調暖洋洋的,懷裡抱著的黑貓又相當於一個小型的熱水袋,江昭裹著一層絨毯蜷在沙發一角,頗為舒適地打開了《訴說》的界麵,姿態和神情瞧著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