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瑜看著不忍,便低聲向他道:“靜塞軍司那位監軍使,你最好換個人吧,那人完全不適合呆在那個位置。而且,似乎你把他塞過去,後續什麼也不管?看起來那些士兵也好,都統軍也好,左右侍禁也罷,都不太賣他賬啊,至於那有呂則蕃官的副統軍,更是視他如無物。”
李清策拈起一杯茶喝了,卻苦笑道:“我還能如何?給他派兵麼?我如有兵可派給他,為何還要他去那個位置上?本身從國舅手裡,拿到這個監軍使的職位,就已是千難萬難了啊。至於說錢物,子瑾,我也要養兵啊,我自己都不夠用呢,如何能關顧到他那裡去呢?”
基本上西夏的小皇帝李秉常,手頭上最後的一點力量,也就是眼前這位李清策。
李清策倒是忠心,一心想要把他的小皇帝輔佐成一代明君什麼的,所以也努力在軍中、朝廷裡安插自己的心腹和親信。
西夏還是有一些力量,不是梁太後能完全掌控的,他們不見得就忠於小皇帝,但他們手裡有兵馬,他們原來就是黨項部落裡的首領,這也是小皇帝沒有被弄死的重要原因,梁太後至少需要這李元昊的血脈,來維持西夏這個國家的穩定。
“所以,皇帝所能做的,也就是在這夾縫裡,堅強的生存下去。”李清策是這麼對劉瑜說的。
但這在劉瑜的耳裡,不過是一種說話的技巧,實質上,小皇帝能做什麼?在這夾縫裡生存下去,並且努力掙紮,不肯浪費一點機會的,是眼前這位李清策。劉瑜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當年我讓你不要管我,自己走人就是,你偏偏要留下來,跟我一起麵對那些山匪,你這脾氣,也得改改了。”
這就是劉瑜跟這位李清策的交情了。
大宋和西夏素有宿怨,唯一能讓他們坐在一起的,當然是利益,而在利益之先,就是信任。如果沒有足夠的信任,這利益也無從談起。之所以能有這樣的信任,是因為之前他們有過命的交情,到各國邊境打探情報的劉瑜,和出外遊曆的李清策,曾有共同陷於賊窩的過往。
“仙兒小娘子呢?當時她不是說了,日後如果來得靈州,要讓我好好請她吃上三天,以報救命之恩的。”李清策勉強的笑了笑,很生硬地把話題岔開,很明顯,他不想聽劉瑜勸他放棄小皇帝的話。
紅泥小爐裡的炭火,把那一壺水燒開了,劉瑜提起水壺,衝泡了兩大杯清茶,對李清策說道:“你覺得你還能做點什麼?就算我願意幫你,你又能做點什麼?不,你什麼也做不了。”
這不是套話,而是劉瑜真心覺得,李清策是無能為力的。
嵬名浪遇這樣的西夏名臣,這就算比不上韓琦,但怎麼也得相當於大宋富弼那一類的人物了吧?都落得謫貶,可見梁太後手裡麵的權勢,不是嵬名浪遇能抗衡的,那麵對這樣的力量,就更不是李清策的小皇帝能翻得了身啊!
“賣戰馬,你幫我,我能每月賣些戰馬給大宋!這個月就能運到好水川那邊,二十匹!”李清策急得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這算是一個利益,至少不是等小皇帝親政,然後再如何如何的現實利益。
戰馬,可不是馬。西夏對於大宋,戰馬是禁售的戰略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