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留斯拒絕愛人(5)(1 / 2)

談論你所愛的事物,最好的方法是輕輕說起它。

——加繆

火焰迎麵撞上了北風,但很快被北風呼嘯著吞噬。

這是場懸殊的戰鬥,雙方根本稱不上勢均力敵。雖然北風狼王不想看輕他的人類對手,但加雷斯的實力遠遠不夠讓一位魔神為之側目。

自這次試煉開始,北風狼王始終端坐在祂的王座上,輕慢地操縱他忠實的奴仆,北風和寒冰,一次又一次壓倒、擊碎和覆蓋加雷斯的火焰。

紅發青年的身影在寒冰鑄造的試煉台上那麼地渺小,但他劍上的火焰卻始終沒有熄滅,戰鬥的姿態就像為冰雪和北風獻上了壯大的劍舞。

那麼絢麗的舞蹈,他的舞伴卻一點都不想讓出舞台,過於強大的力量賦予了透明的風和冰雪自由變換的虛影。

加雷斯就像和幽靈在戰鬥,他的劍無法擊中沒有實體的對手,人怎樣才能傷害一縷風呢?

他隻能徒勞般地舉起劍,召喚出他的火焰,但火焰一熄滅,無處不在的北風和冰雪就會重新占領這方天地。

加雷斯已經感覺不到四肢了,它們都凍壞,投降了。

絕望就像寒氣一樣從腳爬到心臟,可他的心還沒有認輸,還在倔強地跳動著。寒冷讓他的臉都蒙了一層霜霧般的灰白色,但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

加雷斯早已體驗多次這樣的絕望,它奪走了生命、夢和希望,加雷斯不會再讓它奪走他身為劍士的尊嚴,他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他會輸,加雷斯心裡很清楚。但每個人的終焉都是死亡,重要的並不是苟延殘喘地活著,而是如何像英雄一樣死去。

因此,他的劍舞還沒有停下,它響徹在徹骨的冰寒和嘶吼的北風中,那小小的火焰那麼執拗地宣告自己的存在,它明明在魔神麵前那麼微不足道,但那樣的火光卻明亮有如太陽,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樣下去……加雷斯會死的。”

奎德原本以為獲得神兵會給加雷斯一線生機,但是魔神太過強橫的力量摧毀了他的樂觀。他和加雷斯相熟不過幾日,但奎德已經無法放任自己的朋友死在狼王的風下。

“那你要去幫加雷斯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安的話像冰水一樣潑在奎德身上,幫助加雷斯,就背叛了試煉的規矩,這意味著要與北風狼王為敵。

他會失去現在珍惜的一切,狼王不會再庇護他,狼群不會再接納他,他將被殺死,就像其他視圖挑釁神權威的人一樣,屍體被扔出奔狼領。

但是,奎德的目光久久無法從加雷斯身上移開,他本不忍心看到好朋友被風撕扯,可那樣耀眼的火光卻衝破了奎德所有的懦弱和膽怯。

在太過炫目的光下,悲哀就像空氣一樣溺死了奎德。

他想衝著加雷斯大喊,為什麼,為什麼你還在那麼努力地戰鬥,你難道不知道,這場戰鬥已經注定了結局嗎?

你在為什麼而戰,加雷斯!

他本不應該認可加雷斯,他想要移過頭不再看,但他沒有動,奎德還死死地盯著戰局。

彆輸,他在心裡呐喊著,彆輸給對人類不屑一顧的神!

不屑一顧的神?這樣的呐喊就像一巴掌打醒了奎德。

他明明受到北風狼王的優待,卻從未有一日在內心真正感恩過這位神明。

取代了對神的愛和尊重的是熊熊燃燒的憤怒。

如果神明看不上人類,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救人類,可如果神愛人類,那又為什麼把人類像牲畜一樣圈養,又放任他們自相殘殺。

真冷啊,這四周永遠都是北風、冰雪和死亡,那是因神而起的北風、冰雪和死亡。

真的是神庇護了人類嗎?還是魔神的力量永遠改造了蒙德,讓這裡成為了千裡冰封之地。

奎德擺脫不了這樣瘋狂的想法。

他又想起了曾在王城的日子,他們就像牲畜一樣出生、活著然後死去,神明(迭卡拉庇安)的光輝從未照耀過人,反而祂每次出行的烈風壓彎了人的脊梁,摧折了人的容顏,隻剩下一張張死灰色,透著麻木和恐懼的臉。

“哥哥?奎德!”

安的聲音從漫長的回憶裡喚醒了奎德。她歎了一口氣,奎德聽見安說,“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必顧忌我。哥哥,你要為自己活一次,不要忘記你是為什麼來奔狼領的。”

奎德想說他是為了拯救安的性命才來的,但是……那遠非全部。

如果想要妹妹活下去,隻要他心甘情願地匍匐在勞倫斯族長腳邊,當一條聽話的狗就行。那明明是彆的族人想都不敢想的殊榮,但奎德卻不願意,他寧願用不光彩的手段偷盜。

是啊?他為什麼不肯當族長的狗呢?

他還沒有想好答案,就已經從觀戰台上跳了下去,他甚至都沒有什麼像樣的武器,隻拿了一把護身的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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