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司馬光對西夏這麼鞠躬儘瘁,那麼西夏人真的對他,對大宋感恩戴德了嗎?”01說,“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使者索要蘭州,朝中奏疏不斷,讚同的有,反對的更多。”

“這裡借用司馬光信任的臣子孫路的話,”01展示了一張地圖,“蘭州棄,則熙州危;熙河棄,則關中搖動。”

“唐自失河湟,吐蕃、回鶻一有不順,則警及國門,逮今二百餘年,非先帝英武,其孰能克複?今一旦委之,無厭之欲,恐不足以止寇,徒滋後患爾。”

一陣沉默。

趙頊在旁邊說道:“契丹、西夏、交趾侵略大宋疆土,宋,戎狄掠之而不能抗,需賂奉夷狄以換取邊境安寧,朕深以為恥。”

“至於熙和六州,原是漢唐舊疆,亦是祖宗之地,朕竟不知祖宗之地何時成了西夏舊日之境?”

司馬光低頭,他在思考未來的自己會這麼做,應該是擔心西夏報複大宋,這才想斥地給西夏,以求西夏不要侵犯大宋之境,也避免了百姓受戰亂之苦。

主動將土地還給西夏,可以避免戰爭,不正是儒家標榜的‘仁’,是美德美事嗎。

他真的錯了?

司馬光想到這裡,立即跪了下來,俯首說道:“光,幾誤國事。”

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也紛紛跪倒了一片。

趙頊想了想,沒讓司馬光和其他人起身,而是繼續看著天幕,一旁的太後高滔滔看了倒是有些不忍心,隻是一想到亡國這個字眼,還是狠下了心腸。

天幕的畫卷裡,年邁的司馬光雖然聽進了孫路的話,但是棄地的總體大方向沒有變。

最終他決定放棄米脂、浮圖、葭蘆、安疆四寨,來換取大宋安寧。

正式棄地之前,司馬光也問了熟知西邊事的遊師雄的意見。

遊師雄壓根就看不上這種割地示弱的行為,氣惱道:“割地給西夏示弱,邊境的人越發貪得無厭怎麼辦?”

“四寨是先帝用來克製西夏人的,你現在給了四寨,倘若他們要瀘南、荊、粵之地,你給嗎?”

“遼國境內的燕人派使者過來,拿著書信要關南十縣之地,你也給嗎?”

“六國的諸侯割地給秦,當時的人還覺得恥辱,現在怎麼會有在大宋尚且強盛時期,就要割地來取悅戎狄這樣的事情呢!”

可惜司馬光這個老頭固執的很,他隻是詢問遊師雄意見,不代表真的要聽這所謂的意見。

他活了這麼久,遊師雄在教他做事啊?

棄地搞起來,讓儒家的仁愛光芒照耀西夏!

“可惜咯,”01說,“西夏得了地,對大宋的態度非但傲慢如前,甚至還多了一份輕視和鄙視。”

“現在大家知道宋徽宗父子兩棄城割地,賠償金人的一套做法是從哪學來的了吧?那必然是一代賢相,司馬光!”

司馬光仍然跪著,幾欲嘔血。

趙頊再次聽到了宋徽宗父子的事跡,有些困惑,他懷疑這天幕應該在更早之前就出現了,還預演了後世的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不過這也不能單怪司馬光一個人,”01說,“在司馬光之前,還有一個三代老臣富弼,富弼這個人不好評價,簡單來說就是低配版的範仲淹。”

趙頊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被提名的富弼,富弼顯然也很緊張,生怕自己和司馬光一樣被批的體無完膚,顏麵儘失。

不過在聽到自己被天音比作範希文,雖然是低配的,但也足夠讓人寬慰。

“為什麼說富弼不好評價?”01拋出了一個疑問,自問自答,“因為他年輕時也曾在奉命出使遼國時,據理力爭,拒絕割地要求。”

“在宋仁宗推動範仲淹發動旨在改變北宋積貧積弱局麵的慶曆新政時,更是積極響應。”

“除此之外,他還憑借著多次出使遼國,一手促成宋、遼、夏同盟,三足鼎立的局勢。”

單從這幾個方麵來看,富弼也是個銳意進取,會支持變革的有為官員,偏偏他在宋神宗時期又成了舊黨,堅決反對王安石變法。

“可惜慶曆新政以失敗告終,雖淘汰了碌碌無為的官員,提高了官府行政的效率,卻也使得社會矛盾、民族矛盾更加尖銳。”

“富弼、範仲淹、歐陽修、韓琦等人相繼被趕出朝廷,”01猜測道,“富弼出任鄆州、青州等地,救助了數十萬災民。”

“大概就是這段時間裡,他意識到一件事,無論慶曆新政成功與否,最終傷害到的還是無辜的百姓,這才堅決反對王安石變法。”

富弼也一言不發,不同於執拗的人生順遂的司馬光,他也曾積極推動過慶曆新政的變法,隻是在看到數萬災民後,他開始懷疑自己做的究竟對不對。

怎麼做才是對百姓好的。

王安石變法彆的不說,單是青苗法他就不可能去接受。

“所以年邁的他在比司馬光更早之前,就上奏宋神宗,希望宋神宗能將收複的河湟之地還給西夏人。”

“在宋神宗詢問治國方略時,還給出了‘須是二十年不說著用兵二字’的回答。”

01雖然隻是係統,卻也完全能理解這些士大夫的思想,無非就是實行儒家強調個人修養的思想,要求國家行仁政,認為統治者隻要實行仁政,邊境四夷之地自然會心甘情願的臣服。

說到底還是書讀多了,滿嘴孔子仁義道德,不適合治理國家。

01說完了自己的看法,補充道,“人家四夷之地信奉是男人就用拳頭說話。”

“你和人家講仁義道德,人家直接給你一拳。”

趙頊長舒了一口氣,隻覺得這天音真妙,說的都是他心裡所想的,這下子這些老臣估計再也沒有理由攔著他了。

他打算讓富弼去出判亳州。

至於司馬光……暫時沒想好。

“夫古今大國之間,無一不是信奉拳頭外交,你有強大的實力做後援,人家才會安靜下來聽你的話。”

“一再割地示弱,看似是為了百姓委曲求全,實則是在禍害社稷蒼生。”

天幕上,宋徽宗父子以及大宋宮室內三千多人浩浩蕩蕩前往金國,金人在京師燒殺掠奪的一幕再度出現,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饒是執拗如司馬光,現在也不由冷汗涔涔,隻覺一片天昏地暗。

這,這……

倘若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簡直萬死難辭其咎!

富弼張口欲言了半天後,說道:“臣有罪,願將功補過,隻是這青苗法萬萬不可推行。”

趙頊沉默不語,眼神一直看向殿外,似乎在等什麼人過來。

“好,說完舊黨這些阻力後,接下來我們講一講王安石變法的內容,”01說,“就先從青苗法說起吧。”

恰在此時,被趙頊指使出宮的宮人回來了,宮人身邊還跟著一個氣質儒雅,周身卻不乏銳氣的文官。

趙頊看到那人,不禁眉眼帶笑,也是巧,在天音要說到變法內容時,王安石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