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未然迎春始奪權(2 / 2)

故便隻得先緩一步,一麵拚命學著,一麵從吳氏手中分些事務出來管理曆練,伺機漸漸分了她的權。

吳氏其人自負又心窄,對於家業,她老了乾不動了自己退下來,跟這會兒迎春奪她的權不教她乾,是完全兩回事的,這後者她是絕不能接受的。

迎春早料到吳氏會有忌憚反彈,她心中也有數,趁著賈家沒倒,她正該好好跟吳氏打幾回擂台,多多削弱吳氏,壯大己身。

不過那陳嬤嬤並無那等神通知曉賈家之敗局,以為迎春能倚靠著賈家千年萬年的。故她勸迎春徐徐圖之也是沒有錯的,是一心體恤迎春、為她考慮之意。

迎春不是那等聽不得彆人勸諫之人,遂攜了陳嬤嬤的手往炕上坐了,感念道:“媽媽莫要如此小心,你說這些話皆是為我好,我儘知的。我年輕,如今又孤零零落在她們家裡,許多事還仰仗媽媽教我。”

迎春又深歎一口氣:“媽媽說的也不錯,照理我如今又何必急三趕四地要做她們家的主,沒得討人嫌。隻是我心中也有一番緣故,也難對媽媽講。”

“如今司棋身子重了,下頭的人多不如她省心遂意的,我這兒事又多,媽媽若真心疼我,便多幫襯著我些罷。”

司棋的懷相有些不好,看了幾個大夫都說要細心將養,不可勞累。迎春便下了死令教她安心養胎,不許再操勞旁的事。

幸而如今來了個晴雯,能頂上司棋的缺。但晴雯再怎麼說原來在怡紅院時也隻是個二等丫鬟,“大總管”是襲人。遂她縱使再能乾還是有幾分缺少曆練,正需要陳嬤嬤從旁襄助。

那陳嬤嬤聞言忙應了,又思迎春怕是年輕心氣高,日後吃了虧自然便明白了,倒不需自己多言。

且主子心氣兒高總比之前沒心氣的好,便也歇了勸諫的心思,隻一心輔佐起迎春來,此是後話。

過了兩日,那吳氏忽又將迎春請了來,言說有件大事要商議。

原來是這孫紹祖因死時身上尚背著官司,況他死得又蹊蹺,故京裡各處寺廟都有避忌,並不敢教他停靈。故如今孫紹祖棺槨隻得暫存放於京郊一處野廟內。

吳氏心疼自己兒子死後淒涼,隻能與孤魂野鬼作伴,便急著要將他扶柩回大同安葬。

且又請了高道大師占卜算得近三年內唯有今年七月初七下葬最宜——能消業障旺子孫。

而今已是四月下旬,大同與京城又相去甚遠,若要趕今年七月七日下葬,隻怕此刻便該打點行裝預備著上路了。

吳氏因向迎春道:“你也看著打點起來罷。雖說紹祖生前唐突過你,然年輕夫妻豈有不打架的?”

“且他如今都不在了,還有什麼恩怨不能了結的?你們畢竟夫妻一場,你便去送他最後一程罷。”

迎春心內深惡那孫紹祖,豈肯再沾他半分的?

可她也知道當今禮教如此,死者為尊。且她如今仍頂著孫紹祖未亡人的虛名,豈有亡夫出葬,發妻不送之理?

她也深知這裡頭恐怕也有調虎離山之意,既如此她何不來個將計就計?便應了個是,下來就趕著吩咐晴雯、繡桔打點起出遠門的東西來。

吳氏見她聽話也放下心來,想著若扶柩到大同,兩地往返,又要下葬做法事,怎麼著也要三四個月的光景。

正能分一分她這兒媳婦的心思,沒的成日裡一門心思隻盯著家產不放的。

哪知不過幾日,一大清早,烏進家的便進來回說大奶奶身邊的丫頭出去請了個大夫進來。

吳氏奇道:“這大早上的她怎麼出的去,跟誰要的對牌?”

烏進家的道:“太太您忘了,現大奶奶管著家裡采買上的事,那丫頭是跟著府裡早上出門買菜的車出去的。”

吳氏聞言氣道:“一天天的不教人安生!我是攔著不教她請大夫了?偏要這般背著人偷偷摸摸地出去。”

“教人知道了,不說她瞎了心自己多想,倒說我作賤媳婦不許她瞧病!”

說著賭氣摔簾子出去,一徑往迎春處來。

迎春房門前正守著幾個小丫頭,見了吳氏都行禮不迭。吳氏一概不理,隻拿眼往屋裡瞧。

隻見迎春屋內床帳皆放下,隻從帳底伸出一隻手來,手腕上搭著一方巾帕,一須發皆白的大夫正坐在床前診脈。

那繡桔見吳氏過來,忙迎出來,口內道:“太太怎的來了。正要回太太,我們奶奶身上不好,恐是舊傷複發,便請了這孫太醫進來瞧瞧。”

吳氏聞言一頓,也不言語,退至外屋坐了。又把繡桔叫到跟前,壓低聲兒問:“既是太醫怎肯登咱們家的門?彆是你這小蹄子扯謊罷。”

這太醫皆是有職銜兒的,除了宮裡頭的,也就皇親國戚或勳貴高官方能使喚得動。

迎春雖姓賈,但嫁過來便是孫家婦,她們孫家就連孫紹祖爺爺那輩都還使不上太醫呢,更彆說如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