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計就計調虎離山(2 / 2)

“不過,”那天師又道,“倒也不是全無辦法……”

吳氏如聞天籟,急道:“天師大人快請講!”

可那天師卻隻拿眼瞧著吳氏不發一語。

吳氏明白過來,恰好那烏進家的這會兒又捧了銀子過來,吳氏忙將這新添的銀子並方才天師擲在地上的一起都恭敬奉上。

那天師收了這沉甸甸的兩包銀子,方才開了金口:“俗話說,惹不起,躲的起!這老國公再怎麼厲害也隻是在本地城隍廟裡做官。如今各地界上都各有城隍,各自管各自的,離了本地,那國公爺便也不好伸手管了。”

“你趕快快收拾收拾,趁早將你家哥兒帶回老家殮葬。等入了土,我再給他念七七四十九日的往生經,將那魂魄早日超度往生了便無礙了。”

“可……”吳氏還有幾分猶疑。

那天師見狀便再添上一把火:“這生魂久不去往生,感染了紅塵濁氣,可是要灰飛煙滅的!”

“再有,先人死後若不得安寧便會會礙了生者的運勢。你這八字本該斷子絕孫的,隻是上天瞧你虔誠,送了個孫兒給你。本就子女緣淺薄,若還不當心回護著,隻怕這孩子……”

……

這頭,繡桔正湊在迎春床前說長道短。

“奶奶不知道,那太太聽了孫爺爺的話,臉拉得有這麼長…”

一時晴雯端藥進來瞧見了,忙回身將房門關嚴實,又過來罵繡桔:“小蹄子,你也小心著些,這話也是能混說的?沒的給奶奶招禍!”

繡桔扮了個鬼臉,迎春在背後笑拍她:“聽你晴雯姐姐的。”

晴雯端著藥也不給迎春用,隻一徑走到月亮窗前,一股腦兒將藥全潑在了窗下養金桔的大花盆裡。

“那藥碗子停一會子再送出去。”迎春吩咐道。

又叫晴雯開了櫃子:“將我從家裡帶來的那幾餅上貢的雲南普洱包起來,給孫太醫送去,就說煩他今兒個跑了這一趟。”

晴雯領了命自去了。

原來,這迎春其實並無大礙,隻是為了不去給那孫紹祖扶柩才裝起了這病。

又怕吳氏知道了叫了旁的大夫進來瞧,便要露餡,這才急三趕四地請了孫太醫過來。

隻是這孫太醫堂堂太醫,又緣何肯為迎春這一小輩遮掩呢?這裡頭倒有一番緣故。

原來當日迎春傷重不治,險些見了閻王。多虧那孫太醫衣不解帶整治了三日,才將其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迎春因此感念這孫太醫非常,視其為救命恩人。不但從此三節兩壽皆有厚禮到,還打聽得孫太醫喜飲茶,孫夫人愛侍弄花草,便時常的弄些好茶葉、奇珍異草送去孫太醫府上。

孫太醫原不敢收,可迎春卻道:“老先生救了我性命便同再造父母一般,這麼大的恩情我一時也不知如何報答,隻得送點東西聊表心意。”

“老先生連這都不肯收,是成心教我心裡頭過不去?或是嫌這些東西粗陋瞧不在眼裡?”

孫太醫聽了這話隻得收了。

他行醫數十載,給多少達官貴人瞧過病,這些人裡大多是你醫好了是該當的,醫不好便該打了。

且治好了頂多當下多給賞錢便是,像賈家二姑娘這樣一片赤誠的倒當真少見。

又想她年紀輕輕難得這般人品,不想竟又如此命薄,實教人痛惜。

便回去同內人商議了,也不管這門第差異,心中隻將這賈二小姐視作自家晚輩來往。

——能看顧的便看顧一些,有什麼好東西好藥材,也時常給她送去一份,這一來二去兩邊便漸漸親厚了起來。

這時,陳嬤嬤進得屋來,湊在迎春耳邊說了一回話。

“果真?太太果然明日就起程扶柩回大同?”

陳嬤嬤笑道:“可不是,那天師可真是個人物!一番唱念做打,直將那老虔婆唬破了膽。”

迎春亦笑起來,這銀子卻是沒白花,這天師真真是個妙人。她不過是提供了幾句“台詞”,他就能自己個兒添油加醋地演了這一出出來,要擱現代妥妥是進娛樂圈的材料啊。

原來這天師是早被迎春收買了的,她見那吳氏甚是迷信,便想著借了這天師之口嚇唬她一番——反正這天師是吳氏自己要請的,有什麼也疑不到迎春身上。

那吳氏既想在她身上使調虎離山之計,那就看看最後被調走的是誰罷。

迎春也是瞧準了那吳氏護子心切,她守寡十數年,唯有個兒子相依為命,故無論是活著的兒子還是死了的兒子都是她的命門。

迎春不信孫紹祖若要即刻安葬,那吳氏能放心不親自去送的。

吳氏當然不放心!

不說彆的,單說她們這一支已與族裡交惡。若她不親自回去鎮著,恐怕那族長族老們懷恨,到時隨便找個由頭不讓紹祖入祖墳,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