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獨運開門引客(2 / 2)

隻見這“頭”上梳著的是雙丫髻,這雙丫髻是如今年輕未出閣的女子愛梳的一種樣式,十分簡單,不過是將全部頭發梳攏做兩束,再分彆在後腦兩側盤成圓髻即可。

可這店裡的雙丫髻卻跟尋常的不同,後腦兩側的髻子並不是普通的圓髻,而是用發片一層一層盤繞堆疊而出的一個半開的複瓣花的樣式。

秋瑛瞧得拔不出眼來,老天,這頭發是怎麼做出這層層花瓣樣子的?

這發髻的模樣儼然跟她家裡種的大朵月季一模一樣,梳出這頭來的人未免也太手巧了。

“這是‘花髻’,我們東家想出來的。這樣式隻有我們家師傅會梳,彆的地方可見不著!”葛婆子適時道。

秋瑛又見這花髻上纏著的發繩兒異常彆致:以金銀二色絲線編織而成,上頭立著小指腹大小的絲線纏成的玫瑰。

有盛開的,有半開的還有含苞欲放的,其中盛開的色濃,半開的色淺,花苞則隻有淡淡的緋色。

那花間的葉片是用銅綠的蟬翼紗漿成的,飄飄搖搖,於嬌妍中更添一抹飄逸。更有那長長的流蘇飄泄下來,在風中輕蕩……

秋瑛抓住葛婆子,興奮道:“這發繩怎麼賣!”

葛婆子忙道;“姑娘眼光真好,這樣式可是我們店獨有的呢!現隻要七十文。”她又麻利地從一旁拿過另一條發繩,“這種嵌了珠子的,瞧著更鮮亮些呢!”

秋瑛看時,隻見那葛婆子掌中的也是同款式的玫瑰發繩,隻不過上頭穿著瑩亮的小米珠,流蘇上還綴著小小的銀鈴。

“這個怎麼賣?”秋瑛立馬移情彆戀。

“你要的話,就二百文拿走罷!”

二百文?秋瑛一時有些泄氣。

她雖進繡坊兩年多了,但是前兩年是做學徒,並沒有工錢拿的。今年開始她升了三等繡娘,才有了一月三百文的工錢。

她們家裡,她爹是繡坊的小管事,她娘老早就是一等繡娘了,她哥哥也是繡坊裡的采辦。一家子都有工錢,所以這日子十分過得去,並不需要她貼補家用。

故她娘便每月許她留一百文零花,下剩的工錢則替她收著說是給她攢嫁妝。

可這秋瑛小孩子心□□,愛些小玩意兒和小零嘴兒,每月的一百文都是花得精光。這個月幸虧是前幾日才發的工錢,故還沒花使完……

七十文還罷了,這二百文她可要攢老長時候了。這發繩好看得緊,她可等不及。

於是秋瑛忍痛看了葛婆子手裡的那串珠發繩一眼,仍指著那花髻上纏著的玫瑰發繩道:“我就要這……”

“葛大娘,可否便宜一些?”葉青兒突然出言打斷她。

秋瑛這才反應過來,她太喜歡這發繩了,竟忘了還價了……

“噯呦姑娘,這可是不好便宜了,你看看這心思,這做工,這材質。若不是咱們這店偏,怎麼可能才賣這個價喲!”

放在過去,這麼好的貨,這葛婆子能吹出一座山去。可如今她謹記著東家給她的“崗前培訓”,點到即止,不敢再大吹大擂。

這時,旁邊一個中年婦人突然指著另一個“頭”上的發飾問道:“這個怎麼賣?”

葛婆子聞言忙堆笑回道:“這簪子叫‘花月’,可是有巧思在裡頭的,要賣二兩銀子。”

“什麼?這麼貴!”那婦人陡然拔高了音調。

“不貴了妹妹,這簪身是實心純銀的,您掂量掂量。”葛婆子難得好脾氣地陪著笑,將那花月簪從“頭”上取下來放在那婦人手裡。

這簪子之所以名為“花月”,便是因著那簪身是一彎弧線優美的銀色下弦月。

月牙兒上還長著一簇精巧的纏花金桂,花葉垂墜,似有暗香浮動。那彎月泛著清澈的銀光,像月暈籠罩著桂花,瞧著真是彆有一番意境。

這樣靈動的首飾在彆處並不常見,但這還不是最難得的——

“咱這簪子是可以分戴的。”葛婆子伸手在那纏花金桂與銀月簪的相接處上擰動了一下,那簇金桂便從簪身上脫了下來。她翻轉了個角度,露出纏花金桂後頭的一排細密的插針,“這金桂還可作掩鬢之用。”

說著,葛婆子便將這金桂掩鬢簪隨手簪在了一旁葉青兒的鬢角上。

“好看!”秋瑛忙湊過來看了一眼,葉青兒有些羞澀地將那掩鬢簪摘下,拿在手中把玩。

圍觀眾人見這簪子做得如此精妙,最要緊的是一樣錢還能買兩樣簪,都不免有些意動。

而那個最初問價的婦人還想再殺一殺價,便故意掂了掂那銀月簪子,撇嘴道:“誰知道這簪子是不是純銀,是不是實心啊!”

這話倒踩著了葛婆子的痛腳——若不是她原先做買賣時太過誇大其詞,現也不至於如此不得人信任——那臉上的笑容頓時便有些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