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1 / 2)

“她還想幫著她親人說話嗎?”蘇九年現在正在氣頭上,自己先是糊塗了。

“這可是說不準,畢竟血濃於水。她現在或許說厭惡極了,可隻是自己說說,真要是家人出了事情,又怎知她心中不會去埋怨你。這種事情還是理智些為好,讓她自己做決定。”

蘇九年知道秦三爺的這番話沒有說錯,心裡更加憋屈,側著臉說話,“有些人,單是長了個人形,就真的將自己看成是人了,實際上還不如小貓小狗。小貓小狗養熟了還知道討人喜歡,有些‘人’卻是養不熟的。他們仗著那點生恩和幾天的養恩,便像水蛭一般扒著你吸血,哪怕你被他們逼死了,他們未必都肯抬頭理會你一下。說不定你死了,他們心裡還在責怪著,你怎麼就這樣死了,他們還沒有吸夠血。”

她說這句話時,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怨憤與不屑,仿佛是親身經曆一般。

秦江春想到她的身世,一時不大清楚她這句話是在說陳家母子,還是說蘇安宴。他一隻手撐著桌麵,開口,“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一時順心,未必一輩子都能夠順心。”

蘇九年想,他們順不順心同她又有何乾係,傷害已經都造成了,就因為他們的不順心,加諸在旁人身上的痛苦就當是不存在了?

人死才能百怨消,這個念頭剛生出來,倒是將她自己先嚇了一跳,又強自給按下去。這樣的想法過於惡毒,同她一貫接受的到道德觀念不符。她白著一張臉,撐在桌子上的手輕輕按動太陽穴,心裡告誡自己,她若是有這種隨意殺人的念頭,那她就和那些惡人沒有任何分彆。

晚上入睡前,蘇九年心裡還為腦子裡生出的惡念而難受,直接側過身子去,一隻手搭載赤紅金紋的被緞上,輕聲問:“三爺,你說說,這世間當真有什麼聖人嗎?”

“何為聖人?”

“從未有一刻生出不好的念頭,一直寬於待人,一直……”蘇九年還是吃虧在沒有念多久書文上,也形容不上來那種感覺,有些氣餒,換了一個問法,“三爺可生出過什麼不好的念頭,就是平日裡你厭惡不屑去做,可就一時犯了糊塗。”

秦江春突然偏過頭來看她,褪去了一貫的溫潤,麵色有些複雜,“有過。”

兩個人離得很近,呼吸交錯間,蘇九年莫名紅了臉。男人的眼睛生得極為好看,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濃密卷曲,瞳仁漆黑透亮,斂著許多情緒。她卻能夠在男人的眼中的清楚地看見自己,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瓣,聲音甜膩,又摻和了一點魅意,“什麼時候?”

她能聽見男人的呼吸聲陡然粗重起來,然後有些狼狽地彆過臉去。恍惚中那一夜的歡愉湧入腦海,她的臉越發滾燙,身體都變得焦躁,想要找到一個宣泄的口子。

若是……若是和三爺,她應當是情願的。

嫩白的手搭上男人的肩膀,能夠感覺到手下的肌肉在一瞬間變得緊繃起來,她卻是不害怕,嬌軟的身子貼了上去,音尾發顫,“爺。”

秦江春深吸一口氣,將她的手拂開,“你先休息,我先出去看會兒書。”

蘇九年揪著他的袖子沒有鬆開,將臉埋進男人的後背,悶聲問:“爺可是覺得奴婢輕浮了?”

“同這沒有多少乾係。”秦江春的下頜緊繃,聲音粗啞,“你年紀還太小,不要想這麼多。”

“不小了,我都已經及笄了。”蘇九年撐在他的胳膊上,撇過臉去。

秦江春定定瞧著她,烏泱泱的頭發披散下來,白淨的小臉因為羞怯變得通紅,雙瞳含水,像是蒙著一層水霧,欲語還羞。

他還是頭一次應對這樣的情況,說到底還是他的心態一時沒有辦法轉變,仍舊將小姑娘當成一個小孩子,理智上來說,的確對她做不出什麼事情來。

他閉上眼睛,“睡。”

——

因為晴夏的緣故,他們時常在紹家出現。晴夏因為頭一次治療的記憶太過的慘痛,第二次有了退縮的意圖,蘇九年也不敢輕易去綁她,最後還是溫大夫動了手,利索地在晴夏的嘴裡塞了錦帕,才睨了蘇九年一眼,不屑道:“果然婦人之仁。”

一直被人訓斥,就是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住,她難得回嘴了,“我心疼也是應當的,她是我朋友,溫大夫醫治了這麼多人,就沒有過不忍心的時候?”

溫大夫頓時沉默下來,一瓶藥粉直接撒出去大半。他直接當成了沒事,用藥勺往外麵撥開,語氣怪異,“我合該就是沒有心肺的,何來不忍心?我本就是大夫,若是時間都用在不忍心上麵,誰去救人命了。你也是,她也是……唉。”

他又像是想明白了什麼,調子便得歡快起來,“我當然有不忍心的時候,宜春院的盈盈,牡丹,芍藥,弱柳,我不忍心的時候多了去。”

宜春院是什麼地方,蘇九年自然知道,也就沒有說話。

第二次的治療也極為痛苦,但這次晴夏倒是沒有昏過去。她疼得出了一身的汗,整個人如同是在水裡撈起來的一般,癱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個失去了生氣的破布娃娃,臉上沒有一點兒光彩。

她看見蘇九年走過來,眼睛珠子轉動兩下,“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