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詛咒·8(1 / 2)

銀座甜品店內,冬月暄和五條悟麵對麵而坐。

按道理來說,兩人之間應該會因為這種烘焙的馨香、甜蜜而會形成一種外人無法打破的氛圍,按照冬月暄的設想,相對而坐的時候,應該更有“約會”的曖昧感。

然而,這一切被在場兩個人同為甜黨、且其中一個為極端甜黨打破了。

五條悟顯然很滿意這家的甜品,桌上擺滿了巴菲杯、千層派、水果大福,他消滅得乾脆利落,在這種時候意外能看出來禦三家的禮儀教養來,姿態饜足到仿佛剛狩獵完畢的雪白大貓,卻優雅異常。

繃帶也有不好使的時候,比如無法把頭發完全地支上去,就像現在,五條悟一邊快速地消滅著甜食,一邊偶爾抽空騰出一隻手去把頭發想辦法撩撥開,看得冬月暄悄悄地牽起唇角,垂眸望著自己的草莓拿破侖。

啊,貓貓煩躁了。

冬月暄無意識地邊觀察邊為畫麵配著畫外音:

可惡,頭發落下來又得想辦法重新綁起來;好煩哦,繃帶掉下來了,可是這個甜品還剩下最後兩口。

“冬月看老師的笑話倒是看得很開心哦?”五條悟鬆開的繃帶下,銀白色眼睫從縫隙裡探出來,宛如霧凇根根分明而濃密,“取笑老師是會被狠狠報複的呐,我數到三,冬月要過來幫老師重新綁一下繃帶哦。”

啊?

冬月暄眨了眨眼,怔住了。

“1——3!”左右手都是甜品的五條悟耍賴地數數,眼見著數到3了冬月暄還在原位,立刻佯裝不滿,“冬月再不動,老師我就會超——生氣的哦?”

冬月暄“噌”地一下站起來,隻感覺到自己的姿態僵硬非常,不動聲色地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她努力放柔和自己的動作,一步一步蝸牛似的挪到他的身後,往前微微傾身一點點,再一點點——

不行。

剛湊近,她就聞到了滿腔清冽的雪後青空的氣味。

這個人,他生而攜帶榮光,連術式都是最乾淨的[無下限],咒力氣味都是最純淨的雪後青空。

整顆心臟都要為之鼓動震顫,又無可遏製地自慚形穢。

他解除了無下限,因為她摸到了垂落的邊緣,另一隻手觸碰到了被剃平的後腦勺。發絲懶懶地垂落下來,正好搭在她的虎口處。

冬月暄咬住了唇,連呼吸都不敢,儘可能放柔軟身軀一麵被發現連脊背都是繃直了的。

繃帶一圈一圈地鬆開,她的手要在他的眼前繞過五周。繃帶滑過掌心,落實了,帶著他眼部、額頭的溫度。

“如果我纏得太緊,”她的顫音被很好地掩飾在他散漫的態度下,“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周遭的目光襲來,她像是在走數十米高的鋼絲,搖搖擺擺,艱難前行。

呼吸要自然,不然是萬丈深淵;姿態要柔軟,不然是萬丈深淵;神情要鬆弛,不然是萬丈深淵。

整整五圈,手指不自禁地輕微滑過剃平的後腦勺,觸過垂落的短發,小心地避開了六眼,差點要摸到耳尖,虎口燥熱,指腹的繭好像重新學會犯癢又發脹。

前繞的手仿佛要圈住他的頸項,她的目光深深淺淺垂落在他的發上,腦海中遐想著把麵頰安靜地抵在他的發頂上,落下細碎吻的模樣。

一周完畢,又一周結束。

兩隻眼睛被完美地覆上,連發絲都被她綁得重新支棱著,有點炸毛,但非常方便。

正在吃甜品的五條悟本人對此很滿意:“果然和我想得一樣嘛,冬月手很巧呢。老師我相當滿意哦。”

就一個纏繃帶的動作,冬月暄的脊背上汗濕一片,手掌上觸感連綿,她在頭腦中構建了許多虛幻的擁抱。然而理智促使她回答:“沒有呢,隻是經常會看到老師纏,所以就下意識記住手法了。”

頓了頓,她發現自己這話其實還是有許多曖昧的嫌疑,於是又隨意地勾出了另一個問題拋出去,以此來轉移視線:“老師會覺得繃帶麻煩嗎?”

“啊,”大貓終於解決完最後一勺芭菲,心滿意足地把注意力轉回到冬月暄的這個問題上,“有點哦,而且每天都要不停地纏有點影響發揮,一直在想乾脆換成黑色眼罩好了。”

換成眼罩,就把他引以為傲的池麵臉蛋擋住大半了吧?

以他張揚得跟開屏花孔雀似的的性格,願意把臉蛋完全遮住,其實是因為信息負荷實在太過嚴重了吧?

冬月暄神思不定地瞅著碟子上的草莓拿破侖,壓下了心底那一閃而逝的刺痛。

“那個,不好意思,”一隻戴著櫻粉色亮片美甲的、陌生的手突兀地搭在他們中間的桌子邊沿,聲線微微上勾,打破了方才的氛圍,“這位先生,加個Line?”

店內偷看五條悟的視線不勝枚舉,這是第一個因為他的池麵臉蛋主動出擊的。

冬月暄用叉子叉下蛋糕的動作一滯,隨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叉起,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任憑兩人發揮。

五條悟會怎麼做?

冬月暄食不知味,纏過繃帶的手尚且還在微微地發燙,對方入侵性極強的香水在她和五條悟之間散開,鑽入她的鼻腔,像是黑天鵝翎羽根部在人鼻腔內輕輕一撓,她忍耐住了嗆意。

這一刻,冬月暄意識到,自己討厭來人。

就算對方生得非常美麗,長著一張霓虹男人恐怕都無法拒絕的臉,美得和五條悟手機壁紙上的女明星七八分相似。

為什麼可以無視自己?是真的沒發現他有女伴坐在對麵,還是說就算發現了也完全無所謂,覺得他是獵物就一定要收入彀中?

被潮水浸泡過的心瞬間就冷澀下來。她安靜地屏息,等待命運的鍘刀審判落下。

其實……五條悟是會答應的吧,給個Line而已。